展兰枝装作没有听到这句话,她强硬地让金修衣躺下,她说:“睡吧。”
“现在是中午。”
“管是什么时候,困了就该休息。”展兰枝说。
金修衣突然抓住展兰枝的手臂,她问:“如果我现在就把一切都告诉你,你会立马离开吗?”
展兰枝的手停留在半空。
“你看,你还是舍不得我的。
是你说的,困了就该休息。同样的,你要是舍不得我的话就遵从内心,留下来,或者带我一起走。”
金修衣笑着说,语气非常随意。
但是展兰枝知道,金修衣绝不是随口一说。
展兰枝抽出被金修衣握住的手。
“也是也是,你是艺术家嘛,你还有你的事业,哪能让你为了我死。”金修衣阴阳怪气地说。
展兰枝皱眉:“不要这么说。”
金修衣转过身不说话了,她把整个人埋在被子里。
展兰枝看向窗外。
阳春三月,风和日丽。
窗外的树木抽枝长出嫩芽。
窗框上飘落着几片去年的落叶。
美好是易逝的。
展兰枝叹了一口气。
她并不是不热爱生活的人,相反,她很容易察觉到生活细微处的美好。
她天生就是来创作的,她对一切美的东西都太敏锐了。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她会看到更多美好的消亡。
绿叶会变成枯叶,开得正好的鲜花也只有凋败的结局。
感情也是,人也是。
她看向金修衣。
金修衣赌气似的钻到了被子里,被子鼓起一个大包。
她微微眯着眼,视野里只剩下了金修衣。
赌气的金修衣是那么可爱,使坏的金修衣也并不可憎。
展兰枝抬起手,隔着被子轻轻推着金修衣。
现在的日子太美好,美好到让她想要现在就结束两人的生命,将一切定格在这里。
展兰枝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这更加坚定了她离开的决心。
她能想象到没有金修衣的生活是那么的没有意思,但是至少她们的生活都回归了正常的状态。
像所有正常人那样生活着。
金修衣慢慢恢复,回到舞台,或者做做幕后工作。
她继续学习,继续工作,用忙碌填补生活。
这就是最好的安排了。
“兰枝,我没有完全骗你。”
金修衣突然开口,没头没尾地蹦出这么一句。
展兰枝有些惊讶地转头,她下意识地加重了手上的动作。
“我说我也没有完全骗你,关于我没有死这件事,我没比你早多久知道。”
金修衣笑了。
“葬礼那天,我躺着的时候,我以为不会有人为我悲伤。
毕竟你想,我在家里可没干过什么好事,我死了算是她们的福报,而且你当初也离开我了,我以为你根本不爱我了。
结果我就隐隐约约听到了你的哭声,后来这个声音越来越大。”
金修衣笑了一下,她突然凑到展兰枝面前,她揶揄:“你当时是不是还碰了我一下,然后就被我母亲赶出去了,糗得要死。”
金修衣笑了,眯起的眼睛顺着眼尾的弧度微微上扬。
展兰枝的心情有些复杂:“修衣,你说这个干什么?我不会动摇的。”
金修衣敛起了笑容,她满不在乎地说:“我想要告诉你,你不在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呀。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只好从这里开始说。”
展兰枝的心重重跳了几下。
“然后呢?”
金修衣继续说:“你当时走得很慢,我一会就跟上你了。有个好笑的,当时你不是把门关上了嘛,电视里不都说鬼是没有实体的,一般不都直接穿门而入,我以为我也能直接走进去,结果我撞到门上了。”
展兰枝的眼前突然浮现出金修衣一脸困惑地揉着额头的画面,她笑了一下。
“然后呢?”
“然后?然后的事情你不都知道了吗?”
展兰枝问:“那你为什么不出门?”
金修衣耸了耸肩:“一开始就是下意识地不想出去,我觉得只有这里安全。后来就纯粹是为了骗你。”
金修衣咧嘴,露出一个坦荡的笑容。
展兰枝应该生气的,但是她并没有。
相反地,她有些高兴。
在金修衣的潜意识里,她接纳着展兰枝,甚至可以说有些依赖。
“我饿了,中午就应该吃饭。”金修衣伸手推了推展兰枝。
“嗯,你饿了。”展兰枝像是没听出来金修衣的要求。
“我饿了。”金修衣又重复了一遍。
“加油,金修衣我看好你。”展兰枝转过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你生气了是不是?”
金修衣把脸凑近,仔细地观察着展兰枝的每一个表情。
金修衣的呼吸喷到展兰枝脸上,气流让展兰枝发痒,她根本忍不住笑出来。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你知道的,我和锅碗瓢盆根本合不来,只要我一上手,所有食物都和我黑脸。”金修衣愤愤地说。
展兰枝被都笑了:“好吧。”
展兰枝起身的同时却也把金修衣拖了起来。
“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起床,你也得起来,帮我打打下手,这样才公平。”
金修衣有些不情不愿地起来。
“冰箱里还有一些剩饭,炒个蛋炒饭?”
展兰枝虽然说着要让金修衣打下手,但其实她也没什么需要金修衣帮忙的,她一个人都能搞得定。
只是她想让金修衣时时刻刻都在她的视野里。
“以后如果你饿了,就可以自己做。一开始学做饭火不要开太大,也不要灵机一动突发奇想,只要老老实实按照菜谱做就不会有太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