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为什么事情悲伤呢?仔细思索才发现各种因素叠加在一起之后,她和对方已经疏远太长时间了,很久没有凑到一起,对方也没怎么和她抱怨过生活上的问题。像因为忙碌而忽视孩子状况的粗心家长一样,楚湘在心里反思自己。
但再凑近好像比过去艰难。
在进组之前拍摄团综,楚湘和靳甜分到一组,一路上小心翼翼地聊天打趣,在镜头里还能保持着微妙的亲昵。但到晚上就破灭了,楚湘去对方房间里聊天,把门带上的那一刻,靳甜忽然忍不住要掉眼泪。
“为什么来找我?为什么?”
这句话开口之后就已经不对劲了,靳甜知道不应该,但她知道如果这一次不能把话说出口就没有办法了:“你现在最喜欢阮淮水吧?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她努力地把自己的感情合理化为友谊占有欲,至少别让楚湘猜出来,她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跳动,震耳欲聋。靳甜转头想让自己看起来别太狼狈,但看见床上摆着的玩偶,最中间的是楚湘陪她抓的娃娃,泪意更加汹涌:“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我吗?我最喜欢你了,可是你现在更喜欢阮淮水——“
“淮水,我和她认识更早一点,没办法不喜欢她啊。“
虽然在气得头脑发昏的靳甜面前为阮淮水辩护不合理,但楚湘还是这样说了,她也没有要把自己的同性恋身份公之于众的想法,只能隐晦地解释:“你和她,不一样的。“
“原来是我来晚了。“
靳甜以为的最温柔无害的队友,实际上坦诚的时候更一针见血,她痛得泪眼模糊:“换我出车祸,你也会半夜坐车去看我吗?”
那天在车上没能说出来的话,这一刻算是问出来了,靳甜想说更多,譬如没能说出来的喜欢和爱,但还是忍住了。她猜到楚湘会说“不吉利”之类的话,但这一次对方对着她叹气,伸手摸她脑袋:“我当然会去。”
人有被依赖的需要和依赖他人的需要。楚湘作为姐姐包容楚潇太多,作为队友也包容着年纪小的靳甜,对方在她这里像妹妹一样,是需要她去关爱的存在。这种感觉并不是完全的好或者坏,有欣慰的时刻也有疲惫的时刻,但楚湘就是会心软。
靳甜在这一刻释然了,她总是不断地拿起放下这段感情,她是被爱着的但不是她想要的那种爱。她看着地板,想自己也不是一无所得,她只是被像妹妹一样地爱着,在爱里面生出无限野心。
但是,如果哪一步她先伸出手会不会好一点呢?人最害怕的就是后悔,人生没有任何一步可以重来,人永远只能选择一个选项,然后好奇另一条岔路口的风景,比如作为妹妹就是亲人。
“在聊什么啊?”
门被阮淮水推开,她的人生轨迹在某一段和靳甜高度重合,比如练习生,比如遇到楚湘,她也清楚人是会在溺爱里面被驯化的。但是,她不可能把楚湘拱手让出去。
阮淮水是故意的,显而易见。但楚湘只是白了她一眼,然后把门重新合上。三人没有谁不清楚阮淮水的用意,靳甜只能假装自己不知道,她们又天南地北地聊了很多,楚湘说到接拍新戏会有压力,靳甜说你一定没问题的。
最后把对方送出房间门是几点她也忘了,她只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既然你现在不是最喜欢我,那我也不要最喜欢你了,我要最喜欢别人了。”
楚湘说,那好啊。
第55章
开拍之前要提前进组学习礼仪,古装剧和现代剧是不同,没办法凑合场景,片场里每一秒都燃烧资金,众人的焦灼也是不难猜到的。
楚湘和阮淮水提前了一个月去附近的酒店住下,每天起来就是和剧组的礼仪老师学习,楚湘的角色之一是不出错的圣女,每一步都合乎规矩;之二是幼时跳脱的少女,披着宽袖衫裙在路上跑像要飞起来的花蝴蝶。
阮淮水需要在短时间内打好武术基础,这不是轻松的事情,她们都刻苦地训练起来,也一起克制饮食,领着一样清汤寡水的盒饭。封闭训练结束的第一件事,楚湘也奇怪自己不是先打开手机看看有没有人在寻找她,反而是和阮淮水一起去爬了在阳台看了很多次的山。
清晨爬山的人不多,她们戴着口罩,一前一后的往山上走,草叶上有露珠,清凉的苦味充斥着鼻腔,沿路还有花在开,零星的叫不出名字的普通小花。
楚湘走在后面,她踩着对方走过的脚印,心像碳酸饮料一样冒出无数泡泡。她过去总觉得自己不够好,总想要做得更好一些,心里有个小人像幼时被父母责怪一样责怪她,但这一刻她觉得没关系了。
和同性的队友产生友谊之外的感情,想要长久地走下去,想要参与对方人生的每一个决策,想要告诉全世界——我在爱她。
那么要怎么告诉这个世界,我在爱她呢?要怎样惊世骇俗,才配得上她呢?
楚湘思索着,不知不觉就走到山顶,她往下望的时候被阮淮水牵住手:“好想在这里喊‘我好喜欢楚湘啊’,以前看电视剧,主角去山上要喊,去海边也要喊,现在轮到我了吗?”
笃定的语气说到后面变成疑问句,还是在征求她的意见,楚湘的心因为这一点变得更柔软,她想起拍摄双人杂志时阮淮水戴着的小狗耳朵,真的是货真价实的小狗。
“不行,会被听到的。”
但是她拒绝了阮淮水的做法,考虑到其他的行人和被认出来的可能性,恋爱会让人变成笨蛋,但不能两个人都是笨蛋。等了几秒没听见下文,楚湘以为阮淮水在伤心,但对方忽然凑近她耳朵,呼出的热气撩得她的心尖都痒了:“我好喜欢你啊,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