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柯待了一晚上,说和团里的队友吵架了,在她这里洗澡换了她的旧衣服,披着湿漉漉的头发说自己不会用吹风机。
在拍摄这一段的时候,楚湘总想起过去,她那时有没有帮阮淮水吹过头发呢?其实她们那时候更亲昵,二架床要一起挤在下铺睡,先醒过来的时候她也不愿意起。
那时候是爱的,她是被需要的人,楚湘觉得自己天生就是乐于奉献的人。但现在她好像才是被照顾的人,她想强硬地摆出前辈姿态好像不管用了,只能维持着最后的清醒——不再搅和下去,不让阮淮水的家庭关系变得更加紧张。
“我不会吹头发。”
江柯的表情理所应当,她把吹风机交到魏清弦手里,抬着下巴发号施令,语气还有一点温柔:“你帮我吹吧。”
事实上,这一段在后期里只会有寥寥几个镜头,只需要摆拍一下就可以了。但鬼使神差地,楚湘认真地拨弄起了阮淮水的头发。
“发质很好。”
把手凑在前面调整着合适温度,楚湘也不是为了旁边的摄像头才卖力表现,她只是一贯擅长做照顾别人的角色,又对阮淮水有说不出的……算心虚吗?
吹干之后又是另一段戏,魏清弦拉窗帘关灯时江柯从背后抱住她,她们的影子落在窗帘上像是浓情蜜意的恋人。
谁说不是呢?
娱记拍到了这一段,也很快卖出去,有人想针对江柯,而她恰好缺少一个名正言顺地获取身份的机会,所以她没让公关处理。
流量爱豆和低调演员的恋情一经曝光就引发了微博瘫痪,前者女友粉众多,团内金瓜担当,后者寂寂无名让人怀疑踩着前者一步登天。
魏清弦先被经纪人的电话叫醒,对方对没有太大利用价值的她一向态度淡然,此刻却难得热情起来,聊到后面也夸她会来事,不去参加聚会联络感情,闷声吊了个大流量。
而她面对着这些新闻,无论是否自愿都不得不担下江柯女朋友的名号,承担伴随着讨论度而来的众多恶意。
*
这部戏从秋天一路拍到入冬,楚湘披着羽绒拿着剧本和阮淮水对台词,冻得很想变成会冬眠的动物。
阮淮水的头发慢慢长长了,为了贴近角色又剪短了,反而回到了她们刚开始营业的长度,让楚湘有时光回溯的错觉。
“杀青之后干什么呢?”
偶尔也会想这种无边际的问题,都是一个组合的,兜兜转转也不可能单飞走人,反正要纠缠下去。
楚湘觉得自己已经能很好地处理对阮淮水的感情,从助理手里接过保温杯喝一口热水,下一秒阮淮水就凑过来:“也给我喝一口。”
“你不会自己带杯子吗?”
“忘记了。”
旁边站着的助理默默回忆早上阮淮水把杯子主动落在房间的举动,那时她还好心提醒,以为对方迷糊了多问了几次,但被阮淮水一口拒绝了。
原来水杯是在这里。
“你下次帮她拿一下,她记性不好。”
楚湘转头吩咐助理,小助理设想过进入娱乐圈之后被脾气不好的老板找茬责骂,没想过会遇到这种情况,点着头敷衍:“好的好的,下次肯定记得。”
再看一眼阮淮水的表情,已经笑得快看不见眼睛了。
最后几场拍的是争吵戏份,她们才在公寓里拍完甜甜蜜蜜的几场戏,怎么都找不到发泄的情绪,对视多一秒都要笑出声来。
袁溪行依然卷着剧本来指导她们:“平时对对方有没有什么不满的地方,想象一下那种感情,把它放大,把平时不敢说的话都说出来吧。”
如果不是编剧神色平淡,楚湘已经开始怀疑她想看的不是破镜重圆而是破镜再破了。
她转头看阮淮水,企图在对方脸上找到一点破绽,阮淮水也看着她,她们或许在好奇同一件事情——对方对自己究竟有什么不满。
“别上头啊。”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都可以骂的,我没关系。我也很想知道。”
楚湘觉得自己白担心了,阮淮水的样子分明是不在意的,她们把台词背得滚瓜烂熟,一开口就跃于舌尖,终于又开始拍摄。
“你不觉得烦吗……我一直在忍耐,你真的喜欢我吗?和我在一起压力很大吗?你可以对着别人笑对我不行吗?”
在饭桌上,以落回碗里发出声响的陶瓷勺子开始,江柯开口了,她的脸色阴得和过去判若两人。
魏清弦默不作声,坐在桌子的另一边没看她,准备喝下一口汤。
“你为什么不说话?因为我说中了吗?你很喜欢那个后辈吧?不是,除我之外的人你应该都喜欢吧?”
“你冷静一点。”
魏清弦终于放下了勺子,抬眼看她,但这点对视让另一个人的火气更膨胀了,事态不可避免地往更糟的方向滑落。
“你让我冷静?怎么了,被戳痛伤口了吗?你不和我分手是因为舍不得我带来的好处吧?去哪里能找这么听话的一条狗?只有我这里你才像金主……”
“那就分手吧。”
“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吗?”
没有想到对方这么快地给出答案,江柯先愣了一下,颤抖着嘴唇,即使不想示弱也下意识去握对方的手。
但落空了。
“我也觉得和你在一起要面临太多压力了,我们分手吧。”
分不清属于谁的眼泪落下来,楚湘忽然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她脱口而出地台词里也夹杂着真心。听见结束的声音,楚湘就把自己的脸埋进了手掌里,难以抑制地痛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