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豆觉得太慢了,她的爱炙热像燃烧着的火球,但熄得也很快,很快就变成一滩灰。也可能是短暂地厌倦了,游离了一下,而演员捕捉到了那种游离。她们开始争吵,影响到了生活和工作,最后还是演员主动提出了分手。
她也觉得疲惫了,好像一粒粘腻的米粒落在地板上,黏着人不让走的举动太可笑和幼稚,最后也只会让人觉得恶心。但事情就是这么奇妙,得不到和已失去好像是至宝,她好像从米粒一跃而起重新变成白玫瑰,但不会再回头了。
楚湘觉得这是十足残忍的故事,一个人追逐落不下来的月亮,得到之后又随手放置,过去再爱也不算数,得意忘形好像是人生必经之路,而爱意消失在生活琐碎里好像也是必然的事。
合上剧本不免叹气,她下楼去看队友,屋子里只有她和阮淮水,对方坐在沙发上,剧本卷成一本有阅读过的痕迹。
对视一眼,阮淮水先移开目光,楚湘没自然地把那个吻遗忘,一时间犹豫地在原地顿住:“你看完剧本了吗?我感觉人设很适合你。”
对方的人设是意气风发,众星捧月的流量爱豆,被泡在蜜罐里没有尝过现实苦楚的人,和她的角色是几乎镜子一样的反面。
阮淮水的角色很贴脸,无论是粉丝还是公司的策划,都在有意地勾勒出相关的形象——除去太被爱这一点不符合,其他都很相像。
恋爱时,对方也很少提及家庭,好像眼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絮絮叨叨的谈的全是两个人的未来。
“还好。”
阮淮水咬紧牙关,注视着面前的茶几,她读故事的时候更在意的是恋爱线,对于爱豆演员之间慢慢消磨掉的感情无能为力,心底反复翻涌着她过去的问题,直到现在也没有答案。
为什么和我分手呢?是哪一点让你不满意?
问题几乎已经变成她的心魔,反反复复地折磨她,就算复合也一定要问出答案,要把不能做的事打印出来贴在床头每天起床看一眼。
“那就好。”
楚湘的回答显得更敷衍,阮淮水有了脾气,拎着剧本上楼,把客厅留给她一个人,合上房门之前又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
可能谁回来了吧。
阮淮水皱眉期待不是靳甜,但对方的笑声好欢快,一下子把她心里的气球扎破。从生气到沉默,只需要一声笑。
她不敢听楚湘的反应,把房门重重合上了。
*
“我生日是什么时候?”
靳甜是很会邀宠的小孩,是过年会正在门口对路过的人问好的礼貌小孩,却渐渐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她过去不问楚湘,她笃定对方一定记得,在临近零点的时候不睡觉跑到对方身边去,而楚湘也会在时针归零的时候对她说出一句——“生日快乐”。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去这种自信了呢?
是阮淮水和楚湘开始营业的时候,还是阮淮水告诉她楚湘更喜欢阮淮水的时候?
她能察觉到楚湘和阮淮水之间日渐古怪的氛围,但是有时候又是亲昵的,排外的。她好像突然就被排除在外了。
齐嘉灵也对她的占有欲有所察觉,若有似无地提过几句,靳甜全当耳边风听了。她不知道要说什么,但什么都好像没意义。
她只是希望自己能在楚湘心里是第一位,超出楚潇的第一位,什么感情,她没有问过自己。再去审视也好像太晚了,她慢一拍地发现论坛里“如何判断自己是不是同性恋”的问题,如果主角换成楚湘,她的回答是可以。
所以都可以。
但是要怎么表达呢?怎么应对表达失败之后的尴尬和变扭?楚湘一定会因此疏远她的……
太多的情绪像打翻的调味料,靳甜心里又苦又酸涩,她在沙发边上坐下:“我生日你会过来吗?能过来吗?”
她开始用小心翼翼的语气说话,这和她过去不同,这样鲜明的转变原本是应该被发现的,但楚湘没发现。
被压抑着的情感像潮水一样在她心里澎湃,靳甜觉得生日好像是很好的时机,在那时候提出任何过分的愿望应该都不好拒绝的。起码,楚湘会更心软一些的。那时候告白的话,应该不会被讨厌。
“会。”
“你知道是哪个生日吧?”
中国人的生日分阴历阳历,一个是年年如此的同一天,一个是会跟随时间改变的日子。靳甜家里过的是后一种,每年要翻着日历找的生日,但在偶像人生里前者才方便省事。
粉丝也记的是前者。
但靳甜一直要求楚湘给自己过不同的生日,因为这样更复杂,不是记住一串数字就能解决的事情……她觉得对方付出的心力越多,就是爱意越浓厚。
“我当然知道。”
楚湘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靳甜心念一动,凑过去让对方看自己戴的耳钉:“这个新买的,漂亮吗?”
黑色的耳钉,扭曲的形状像蛇蜿蜒着栖息在靳甜的耳朵上。楚湘忽然觉得这是阮淮水喜欢的风格,她只以为这是年轻人喜欢的风格。
“我一定会去的。”
坐了一会忽然想起来手机还在楼上,楚湘迈步往楼上走,准备推开房门的时候忽然听见里面的争吵声。
阮淮水在打电话,她的情绪很激动,楚湘觉得自己好像回到几年前,看见过去的阮淮水。
“你在和我说什么?对啊,你女儿就是死不要脸的同性恋!你不就是想听这句话吗?我就是搁马路上被车碾死也不可能和男人结婚!这样你满意吗?”
比想象中更难听的话,楚湘想到阮妈妈站在她面前言辞恳切的样子,在餐厅里搅拌着饮料勺子敲到杯壁的清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