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是达官贵族,皇亲国戚,都视其为消遣的好地。
到了门前,撷兰苑三个字还没彻底被江缔看在眼里,就被宣静拉进了苑中,台上伴随着锣鼓的戏声,也随之飘入江缔耳中。
“……
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
敌血飞溅石榴裙。
有生之日责当尽,
寸土怎能够属于他人。
……
我不挂帅谁挂帅,
我不领兵谁领兵!
叫侍儿快与我把戎装端整,
抱帅印到校场指挥三军。”
台上的人一手持枪,一边念着唱词,一字一句皆是感情充沛,仿佛面前真的是这般壮志凌云。
“这唱的什么戏?”
“专为你的戏啊,《穆桂英挂帅》,我月前看的可没这首。”
江缔从未来过这种地方,除了人熟就是地生,但没关系,宣公子是个常客啊,他一边拉着江缔坐在椅子上一边看向台上。
门外看不出来,走近到戏楼边,纵使现在是黑夜,在烛火之下江缔还是一眼看见了戏楼楹联。
古今多少兴亡事,岁月不停
千古无数绝世情,传唱不止
倒也幸好撷兰苑是陛下默许,不是青楼那等风尘之地,不然宣静非得掉层皮不可。
台上的戏已经接近尾声,但却并不是今夜的落幕,台上的伶人很快在掌声中退场,紧接着便是下一出戏。
“这又是什么?”
江缔看着台上的的烛火未明,但是边上的琴瑟钟鼓奏出的悲凄之音先一步在黑暗中给看客勾勒出此戏的情感。
“《贺新郎》,是出挺老的戏目了,”宣静的目光瞥到角落中的人,不动声色借着递茶的由头,凑到江缔身边“那落难书生碰上大家小姐,两人暗生情愫,约定好待金榜题名时就还小姐洞房花烛夜,结果就像戏文中一样,那小姐等来的,只有新科状元娶公主的美谈。对了,我还听说,那小姐最喜欢文竹,只可惜我府中没有,不然还能睹物思情一番。”
宣静面上带笑,说完之后慢条斯理的抿了口茶水。
文竹?
江缔心中微动,顺着宣静刚刚递茶水的方向余光一撇,那人虽然身着黑衣又隐在角落中,但与旁人时时刻刻保持距离的样子和被人不小心碰撞漏出的一点袖口,上面极简的文竹纹还是暴露了他的身份。
他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诸事不宜打草惊蛇,江缔垂眸,却还是装作不经意打量着他。“戏虽然老,但是耐不住人家技艺高啊。”
宣静有意无意的与江缔提起这件事,听着像是家常闲话,但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正说话间,台上红烛现,那伶人的曼妙身姿也显现出来。
正是身着嫁衣的小姐模样。
细心勾勒的愁眉啼妆在眼波婉转间顾盼生情,楚楚动人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潸然泪下痛诉情郎,大红色的嫁衣凤冠和似有似无的泪水融合在一起,无疑是让人眼前震撼的冲击力。
江缔几乎是在一瞬间感觉到了什么叫一眼惊鸿。
小姐伸出一只手向外探,好像是在思念自己可遇不可求的郎君,紧接着哀戚开口:“
手弄生绡白团扇
眉蹙秋波不解安
铜鼓声响扰清熟
乳燕去,飞华屋,悄无人,阴转午
晚凉新浴,手时似玉
谁来推绣户,梦断瑶台曲
”
边上的乐师跟着她的步伐奏着乐,她驻步,乐声停,她叹息,乐声绵长戚戚。
又道:“
忽闻帘外风,开门复动竹
疑是玉人来
石榴楠花俏朱红
好似何人洞房烛
遥遥相望无相识
不似当年胭脂旧
待浮花浪蕊都尽
……
”
久哀成病,戏的最后是她倒在地上的悲怆控诉与伤感回忆:“伴君幽独,芳心千重似束
秋风惊绿,若待君来向此
花前对酒,簌簌不忍轻触
……
”
戏幕落,掌声起。
江缔却并没有在意她唱了什么,一方面心里挂念着那个人,一方面又实在觉得这伶人之貌倾国倾城,直到宣静在边上推了她一把,这才把回神,但她一身凤冠霞帔的装扮还是不曾忘记。
“我说了不错吧,你看你,都愣着了。”
宣静不免带了几分洋洋得意,毕竟他宣嗣宁什么时候眼光差过!
“那出戏是这撷兰苑苑主亲自上台唱的,听说也不过同你一样是个芳年桃李的姑娘,要真比起来,恐怕比起宫里的乐官手下都绰绰有余……”
“阿朝啊,不是我说,你可以跟这位苑主认识一下,”宣静最爱干这种中间搭桥的事情了。
“为何?”江缔看着台上。
“撷兰苑是良家,苑主独身一人撑起这么大的戏院,听闻她有不少渠道搞到那些朝堂不显的事……”宣静说着说着压低了声线。
“所以,想让我助她撷兰苑不再被世家看不起?”江缔说的自然是认可的前提。
宣威将军,还是女子,若真如此,撷兰苑的路会异常清明。
“现在帮我个忙也不是不行……”
宣静一向对这些事津津乐道,不过江缔听着听着就萌生了想把他一拳打死的念头。
“什么意思?暗示我?宣嗣宁,你带我来的结果让我付账?嗯?”
“哎呀阿朝……”宣静端起边上的茶水让自己冷静一下,然后抬手“镇定”的挡住了江缔的拳头:“咳咳,都当将军的人了,不能这么吝啬,所以谢谢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宣静话语还没落就从江缔身边蹿出去,满场的看客他竟然是一个也没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