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带着一种莫名的情绪踏上了去隋叶城的路,而在那里,他看见了一场活人祭祀,看见那些女子身上火红的嫁衣是怎么被染上鲜血和尘埃,看见那些女子泪流满面,然后被绑住手脚,缝住嘴巴,绑上巨石推到水中。
而后众人跪地高呼神明显灵,而那些枉死的冤魂却永世不得超生,她们被所谓信仰,束缚在了名为偏见的地狱。
“后来父汗在翊朝的事物,他就一点一点夺过去,再后来就是你现在这样”。
“堂堂第一女将,跟一个疯子玩把戏。”
是啊,阿史那孚是个疯子。
江缔冷眼看着阿史那骨,忽的手上一动,一条血痕出现在阿史那骨脸上。
对方还没来得及尖叫出声就被江缔打断:“有些话不会说还是别说了,惹人不快,大王子殿下,现在我想知道的都知道了,现在你”她用剑戳了戳阿史那骨的肩膀“只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战俘罢了”。
说罢不顾身后人的惨叫,江缔径直离去。
看到了那些惨状,性情大变又如何,他依然成为了一个刽子手,一边落泪一边落刀,真是可笑。
这笔帐,她记下了。
江缔转头看着无边的大漠,唯有一轮明月长挂于天。
“惜娘,万事小心”。
她顿了顿:
“等我回去,再向你赔罪”。
第83章 万变
这已经是离京的第几个月了?
陆迟不知道。
他又有多少日未曾安眠过,有多少次闭眼,浮现的都是爹娘那张被名誉钱财蒙蔽的脸,再抬头,他身上是重重的靖国公府,几天?几个月?几年?
陆迟有些喘不过气。
好在他终于可以结束一切,他陆迟不欠任何人。
那束炽热的目光,依旧在陆迟看不见的地方,代替主人传递思念。
“姑娘,怎么了,小姐说什么了?”
葶苈站在脉婉惜身旁问道,往日里小姐来信,姑娘虽说不会有什么大喜大悲的情绪,但总有几分温情流露,哪像现在这般深情凝重,那眉毛都蹙起。
“无事,”脉婉惜将那封信握在手里,良久才装作不经意的收在衣袖里,“阿朝说现在局势不好,我担心他。”
葶苈闻言安慰道:“姑娘放心,小姐不会有事的”。
脉婉惜的神色很快恢复如初,就像在台上表演,上一秒还在梨花带雨的哭泣,下一秒就能破涕为笑,悲欢喜怒,不过各色面具。
“葶苈,我们好久没去丞相府拜见了,正好今日有时间,陪我去一趟吧。”
脉婉惜说是询问,实际上话一出口,她人就已经在门口,天已入冬,身上的水蓝大氅将身形完完全全藏住,若不细看,是不会注意她里头妃色的袖衣的。
“是,姑娘稍等。”
葶苈不知道脉婉惜为何突然要上京,明明今日烦事众多,明明她与季丞相并不熟络,难道小姐真的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葶苈加快了脚步,既然脉婉惜如此急迫,那就按姑娘说的做。
江缔不会诓骗脉婉惜,脉婉惜也不会害了江缔。
而脉婉惜此刻站门前,片片雪花落在她身上,脉婉惜伸手接住一片,顷刻间就在手中消融。
就像,千千万万的百姓。
“姑娘,车马已经备好了。”
葶苈一边说着一边给脉婉惜又加了一层衣裳,今年的冬似乎格外的冷,连京都都尚且如此,边境就更不用想是什么样的寒凉了。
脉婉惜端着手炉,站在车前,却迟迟不上去,看的葶苈疑惑不止。
她凑到脉婉惜耳边轻声道:“姑娘怎么不上车?”
“没事。”
脉婉惜莞尔一笑,拉着葶苈的手消失在了马车前。
不多时,那辆精致的马车就缓缓的向京城行去,在寒风的洗礼下,还没走出几里路,车顶上就已经堆上了厚厚的雪,不过说来奇怪,前面的车夫一动也不动,就像……假人一样。
远京之地很难见到这样富贵人家的马车,就算有大雪遮掩它也依旧十分显眼。
“嗖——”
一声惊响划破风声,毫不留情的穿过窗帘,直直的朝着马车内部而去。
而后,一石激起千层浪,须臾之间万箭齐发,像是不知疲倦一般去破坏这辆无辜的马车。
不过,马车前面的稻草人掉下来啦。
掉落的瞬间,雪白的玉树上出现许多黑影,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们跟那日在江府被擒获的人,身上的标志一模一样。
等到他们意识到上当受骗时,目标早已远离。
至于马车的主人。
另一个乡间小路上,有牛车慢悠悠的拉着草垛,上面坐着两个蜷缩在一起的人。
是脉婉惜和葶苈。
“姑娘早就预料到了”?
葶苈的声音带了些哭腔,就算她的主子是如何英姿,她本身也不过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子,哪里见过这等场面。
脉婉惜安抚般的握上了葶苈的手,只是自己的手也在微微颤抖:“别慌……他们一时半会追不过来的,等到进了京,一切就好了”。
话虽如此,此刻离京城,最少还要再走两个时辰,两个时辰,足够那群人将这山地翻遍了。
“姑娘,可是小姐信中所求”?
葶苈深呼吸几次,告诫自己万不能再如此胆小怯懦,她可是要保护脉婉惜的。
“是,但也不光是因为阿朝,”脉婉惜回忆那上面的名字,轻声道:“阿朝送来的是突厥安插在我朝的探子名单,如今交战在即,断不能再留着这些逆臣,不然,对于前线还是朝廷都有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