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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山语(31)

作者:时道 阅读记录

一个多时辰后,终于到了秦启仁亲自置办的轩宇水榭处。其他民众知道这里私属秦府,不敢贸然前往,于是都聚在溪水偏下游玩乐。

江守君顺着路走近,瞧见临溪而建四角攒尖的水榭。流水潺潺作响,水榭大红酸枝的木柱上题了一句小诗。

“漫随曲径空流水,林谷幽处坐参禅。”

落笔飘逸,词藻不算华丽,也非什么斐然句。只是分外应景,在这山涧处衬出要参禅悟道的出世心境来。

松柏葱荣间,果然立着一间轩室。

轩室竹门敞开,其中款款走出两位婢女,毕恭毕敬向江守君行了礼数。“江大人请随这边来。”

室内宽阔,窗掩兰草。梁上雕刻暗金流云纹,柱上篆刻镶面如意画,屏风描绘清竹绰约姿。是能容得下十几人的,面前满席珍馐。

还有旁边几位在楚州稍有权势的,局促地坐在一堆喝清茶。

唯不见主人家。

见江守君进来,一群人忙正了衣冠起身相迎。

江守君不忌讳这些奉承话,所以应付起来也算是游刃有余。

秦驹在外百无聊赖,拈着狗尾草编了个像模像样的兔子给到秦安筠手上,秦夫人端了些点心过来。

闻见动静,三人从屋后进到堂内。

“秦家主,秦夫人。”

“江郡守,许久未见,近来安好啊?”秦驹一贯是不拘小节的作风,但毕竟对方位居郡守,所以还是依着礼数朝她作揖。

江守君回礼。“劳秦家主惦念,晚生近来安好。”

身旁秦安筠手上拿着狗尾草兔子有些局促,感觉不合规矩又忙将草兔子藏到衣袖里,欠身向他行礼。

秦驹笑笑:“这是小女秦安筠,十五岁生了场病,后来便哑声说不得话,江郡守海涵。”

江守君垂眸。“秦姑娘千金之躯遭天妒,实在可叹。”

秦驹摆摆手不甚介意。

“菜已经备齐,江郡守请上座。”秦驹掸了手上灰尘。“诸位也都落座吧。”

移动座椅声错落间,秦驹有意让秦安筠坐在江守君临座。江守君倒是没什么反应,心中毫无波澜。

“哎呀,平常私下小聚而已,大家这般拘谨做什么,都吃菜,吃菜。”

众宾客反应过来勉强笑笑,机械般开始夹菜喝酒。

一方面想巴结秦府势力,另一方面又不敢在江守君面前表现得明目张胆,也不知道这位郡守是个什么脾性,谁都不敢贸然唐突她。

秦驹又暗中用手肘推了推秦安筠:“你这孩子忒不懂事了些,快帮江郡守斟酒啊。”

秦安筠很听话地要去取来酒壶。

“不敢劳烦秦姑娘,我来吧。”江守君站起身来先一步提起酒壶,颇为风度的为她斟好酒,再给自己添了半杯。

她模样本就少去男相几分凌厉,看上去一副好性格,又难在众人面前摆架子。

一旁众人见如此便开始大胆起来,揣摩秦驹与江守君的心思,窸窸窣窣暗自探讨这两人不失为良配。

秦驹清咳两声。“诸位,今朝之佳日,不仅在于花朝节,今天还是小女秦安筠十八生辰。恰逢天时地利人和,索性生辰宴也一齐办了。”

侧目又去看江守君,问她道:“江郡守觉得怎么样?”

江守君唇边酒盏还没来得及放下,心道莫名,自己女儿在哪办生辰宴关她什么事。

嘴中还是搪塞了几句。“自然是秦家主亲自定夺才妥当。”

秦驹收回目光。“那好,那便……”

忽而门外几句嘈杂声惊扰了座中众宾客。

门外婢女拦着一和尚不让他进去。

和尚长相倒是清俊出尘,身着粗衣麻布,衣裳被洗得发白,只是在上山路时皱了些许,脚上布鞋被磨薄了底,还沾着些路上泥尘。

和尚从袖中取出帖子。“这是秦家家主送来缙云寺的请帖。”

婢女阴阳怪气着说:“可是家主宴会已经开始了,不好打扰。况且前两日缙云寺里主持才圆寂,你不待在寺里礼佛超度,反而来此参席,恐怕不妥吧。”

声音隔门后沉闷飘到耳朵里,让人听得并不真切。

秦驹有些不耐烦,皱眉大声向外问道:“屋外何事?”

门外婢女慌忙把门打开,进来俯身恭敬回道:“是缙云寺里的和尚,收了家主的请帖来的。”

座上一直不曾言语的秦夫人看见来者后如遭雷劈,匆忙低头抿了一口酒遮住面上表情不自然。

秦驹倒没觉得什么,看那和尚一副穷酸相,又偏偏这个时候来打断他,心中是有些恼的,但面子上还得做的好看。

“来者是客,既然来了进屋便是。来人,还不添座。”

秦驹话落,和尚听到后也不推辞,拈着手里佛珠对他合十行礼后,在众目睽睽下径直走向屋里。

只是有些奇怪,他并没有直接在婢女为他准备的座位上坐下,反而在屋里巡视一圈,在角落里挑了一张小椅凳放在位置旁边。

众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看着他落座,那小椅凳在一旁就显得孤零零的。

“麻烦再添一副碗筷。”和尚坐下后理了理有些发皱的衣摆,又出声对身旁婢女道。

婢女愣在一旁不知道是否该听他的。

秦驹虽然心中也觉得莫名奇妙,但他毕竟是主人家,请帖也是他发的,只当时缙云寺主持还没圆寂。

秦夫人心里发怵,悄声对秦驹道:“要不还是改日再请高僧聚吧,今日太不合时宜了些。”

秦驹温声回她。

“夫人莫担心,没什么不合时宜的。”

转头又对那愣着的婢女道:“大师说话你听不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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