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不够果断。
伊路米苍白修长的大手覆盖在玻璃上。
花茧的玻璃被实验室重新更换过,在朝门的侧边的位置有专门的密码锁,不过比起最开始揍敌客使用的玻璃材质要脆弱得多。
这间房子里只放着花茧,并无实验设备,这是薇娜丝的要求。
她可以配合帕里斯通的实验提供实验体,但是并没有同意让帕里斯通直接在她身上做实验。
这里更像是花茧的暂存处。
伊路米偶尔过来此处也基本不会遭到阻挠,有时候都不会有陪同人员,毕竟这是揍敌客送来的东西。
帕里斯通则是将这种松懈当做烟雾弹,掩饰他的实验重心,明面上他对基因嵌合技术毫无兴趣。当然了,最重要的是薇娜丝已经答应配合他。
他知道薇娜丝在某些方面实在是拥有太过正常的道德水准。这很方便他拿捏她。
“卑劣的坏人可不会因为可怜的一无所有弱者的善良而手下留情。”只会得寸进尺。
如果薇娜丝真的撕毁约定,比起实验技术进展,说不定帕里斯通会对重视之人死在她面前的那一刻而更感兴趣。
在她面前亲手杀掉?还是杀掉后再若无其事像问候早安那样告诉她这个噩耗?当面告诉还是打电话?或是其他场合?
哪一个剧本更有意思他都挑不过来了。
遗憾的是,半年过去了,薇娜丝依旧遵守约定。
帕里斯通放心地将此处安排得漏洞百出。
没有实验设施也没有严格的检查,更无闲杂人等。清净,一览无余。
不论缘由为何,伊路米对此结果比较满意。
他不喜欢别人觊觎他的东西。
伊路米手指用力,玻璃墙面
自他手指往外延伸出碎裂纹路,甚至都没有触发警报。这似乎也在印证花茧内似乎并无生命迹象的结论。
花茧的裂痕如同他手下的纹路一般延伸着。
越来越大。
碎裂的玻璃倒塌在里面,扬起红色的花粉扬尘,这只是普通的花粉。
花茧内部的模样终于见得天日。
花茧内的枝干层层叠叠,将薇娜丝的四肢与身体围困住,或是生长在她身体上。不过枝木已经干枯,像是结痂的伤口。
她安静地闭着双眼,花粉降落在她的皮肤和头发上,睫毛上厚厚一层,好像变成了红色。
略带苦涩的枝木青芽气味蔓延,由于许久未见阳光,她的皮肤和嘴唇呈不正常的苍白病气,发色愈浅,快要透明,微微起伏的胸口预示着她似乎还活着,但身体虚弱,唯余微弱呼吸。
像是一尊还活着的神圣的女神像,被献祭给巨树怪物。
薇娜丝装的。
黛米告诉她,利威死在了伊路米手上。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薇娜丝鼻头发酸。
阳光的,白色的,温暖的,像是一只乖巧忠诚的大狗狗……她和利威甚至没有确定关系太久,但就像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需要数着指头过一天少一天的正常日子一般,难能可贵的正常情感她十分珍重。
如果是利威喜欢上别人这种程度的失去,薇娜丝也许不会这么难过。
愧疚和痛苦爬满了她的身体,她十分清楚利威是因为她而死。
利威死前很担心她的安危,黛米带着嘱托来救她,正好遇到了另一个薇娜丝,两人一拍即合。
“她和我说过要对帕里斯通保持警惕……薇娜丝,我是不是又…拖累你了。”
当时分别的场景并非依依不舍,黛米在这间房子里垂着脑袋,很是丧气。
副会长说放她离开的时候,她正忧心要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一方面是薇娜丝变成了这个样子,另一方面是另一个薇娜丝消失了,而她一个人留在猎人协会孤立无援。
她得想办法带薇娜丝离开这里,结果副会长就说她可以离开这里了。而后她就能完全回归正常生活。
“黛米小姐的工作能力很强,我个人是很希望你能继续留下,不过……反正,黛米小姐好好活着吧,可不要让别人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那样我也会很难做的。”
帕里斯通别有意味的话几乎是明示。眼中却闪烁着莫名的期待。
黛米很想和薇娜丝一起共渡难关。她总能帮上忙。但她的存在似乎让薇娜丝变得为难。
她知道,薇娜丝重视她,是想保护她,才让她离开。尽管自薇娜丝来到研究所后她们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
帕里斯通口中“牺牲”这个词,让黛米难安。什么样的牺牲?是已经发生了还是……
黛米没办法辜负这份情谊。
只是感到无力和难过。
枝条轻轻敲了敲玻璃门,黛米打开锁。
一朵充满生命力的像火焰般漂亮的花朵被送到她手上。
“喜欢黛米,不要难过。”
这好像昭示着薇娜丝也和这朵花儿一般生机勃勃,充满希望。
黛米愣了一瞬,好像陷入温柔的令人安心的怀抱。
这是薇娜丝切开手腕用血液供养出来的花朵,是她送给黛米的礼物。具有轻微迷幻作用,可以帮助安眠安抚情绪,也能让黛米渐渐忘却这些烦恼的往事。
最重要的是,她可以通过它随时感知黛米的气息来确认她是否安全。
只是现在薇娜丝的状态不好,不能当面与黛米说话,担心会加重她的担忧。
黛米明明拥有正常的生活,薇娜丝不想再牵连她,让她挂念。
已经够了。
她很感激。
黛米摘下红色矿石项链放到枝条上,擦干眼泪牵了牵枝条,是最后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