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的卧室是符合排场的宽阔,大床上看起来能躺四五个人,两只一模一样的巨大玩偶熊靠在床头占据了床榻的很大一部分空间。落地窗前放置了一张圆桌和两只小沙发,椅背上搭着一条居家的吊带睡裙,大耳狗睡帽也放在桌上,显然是主人刚刚换下来的。降谷零站在床前,有那么一瞬间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卧室很大,浴室离落地窗边的桌子其实有一小段距离。但浴室内淅淅沥沥的水声依旧存在感极高,隐约还能听见浴室里的女孩正在边哼歌。
“Sonochinosadame……JO——JO!”
哼得抑扬顿挫,特别有节奏感,仔细听听还挺燃的……这家伙在洗澡的时候都在唱什么啊!
降谷零勉强才忍住了吐槽的欲望,只能看向自己的幼驯染。诸伏景光也有些哭笑不得,只能轻咳一声:“我们小时候也看过这个……别笑啊, zero ,你那时候不是也很喜欢吗?黄金精神什么的。”
“……我至少没到现在还会在洗澡的时候哼主题曲的程度……”降谷零小声反驳,“那家伙未免也太幼稚了。”
“不过千奈喜欢JOJO应该是因为她的那位邻居哥哥吧?那位空条承太郎先生。”诸伏景光咳嗽两声,还是为千奈说了两句,“我入职以后刚好有一项工作和他们接洽,才知道那位空条先生和他们的关系……这部作品好像是SPW财团出品的,用来纪念乔斯达家的先组,好像还是真实事件改编……”
降谷零原本想说这么玄幻的设定怎么可能还是真实事件改编,但仔细想想千奈和她们咒术界的事,一时有些失语:“……所以小时候的动画片都是真的吗?那奥O曼难不成也……”
“……不好说呢……”诸伏景光也犹豫了。
这么聊了两句,他俩原本有点局促的心情也总算放松了一点。也差不多是在同一时刻,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下来。
降谷零的背脊又不自觉绷紧了。
隔着一扇门,浴室内传来一点窸窸窣窣的响动。哼歌的声音暂停了,门后隐约传来瓶罐的响动。
又过了十分钟,门被推开,湿热的水汽里,女孩踩着拖鞋啪嗒啪嗒的声音被柔软的地毯吞没。降谷零的呼吸变重些许,本能地低下头,没直接抬头看她,因此只看见了一双兔子棉拖,还有那截被水汽蒸得泛着粉红的白皙脚踝。
“抱歉,洗了个头多花了点时间,”那双棉拖在他眼前停下,年轻女性柔软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等很久了吗?”
“不,没等多久。”他听到坐在沙发上的幼驯染站起身,声音有些无奈,也有些隐藏得不错的无措,“至少把头发先擦干……千奈?”
“没事,边说边擦嘛。”在这种时候,千奈的语气和当初他们还是同期朋友、一起参加学习会的时候没有什么差别,就好像她还是那个邻家女孩似的,“又不碍事……零君怎么了?为什么不抬头?睡着了吗?”
降谷零还未反应过来,下一秒,她就在他面前弯下腰来,那张泛着红的可爱脸颊骤然放大,眨着眼睛探头和他对视:“莫西莫西?零君?零酱?人还在吗?”
有几缕湿漉漉的黑发海藻似的晃动着贴上来,像海妖。
降谷零看似人还在,实际上已经走了有一会儿。
原先的所有冷静和做好的心理建设都被她的出现轻松击垮,心跳快得要命。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冷酷地推开她的脸,并握住她晃动的手腕,反手将她按在了沙发上:“别靠这么近——你是想要偷袭我吗?这次我可不会让你成功。”
“等等……zero!”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诸伏景光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露出了不太赞同的目光,“先别动手!”
降谷零依旧没有动摇的意思,居高临下地看着被他禁锢在臂弯里的女孩,紫灰色的眼瞳里摇曳着火光。
“诶?说什么偷袭……”千奈都因为他的反应懵了一下,随即叹了一口气,包容地配合了他,温驯地任由他钳制住自己的双手,将她按在臂弯间,“如果这样能让你有点安全感的话也可以吧,我会和你保持社交距离。”
毕竟降谷零现在是执行卧底任务中的公安,多疑一点是理所当然的。她能大概感知到他的情绪,归根到底,他的不安也有一部分是她造成的……是因为被她清空过信仰值所以没法相信自己的感官是不是受到了她的影响吗?所以她当初才不喜欢把熟人的信仰刷太高……
……她总是这样,善解人意,体贴,包容……自以为是地说什么“会保持距离”、“是为了你好”,完全不顾他的真实想法,把他安排得……
降谷零一瞬间有被她打动,又随即为自己这点动摇感到一丝恼火,手上的力道加重:“不要太得意忘形了,你这家伙——”
“停下来!”诸伏景光的声音严肃起来,抓住了他的手臂,“先冷静一下zero,好好谈……我们先放开千奈吧?你抓得她有点痛了。”
金发青年闻言回过神,下意识低头看向她的手腕。他大概真的有点紧张过头,抓着她手腕的手没留力,她纤细的手腕上已经有了一圈浅浅的红痕。
“……抱歉。”他触电似的立刻松开了手,却又忍不住唾弃自己的愧疚……明明对待她应该更谨慎、更警惕,他却连抓了一下她的手都要担心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火。
在他们对峙的时候,千奈一直保持着那副温柔又包容的表情,配合地保持着被降谷零压着的姿势。
“是我应该先向零君道歉啦……”直到被他松开,她才揉了揉手腕,犹豫地叹了一口气,“当初那件事是我不好……因为需要救你所以把你的信仰先拉满,最后又为了让你维持正常生活直接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