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打枝抬眼, “我们除了益城那次，以前也在凝海见过吧?”
程烬愣了一下。“可能吧。”
程钦老爷子要回国亲谈一个大项目, 至少他是这样跟程烬说的。程钦一旦回国，谌括那些人这段时间自然不敢作妖，程烬可以同姜折枝一起过一段安宁的日子。
时隔一年，想到要去凝海面对程家那帮人，程烬额角便突突地疼。
他出生于豪门世家，曾家庭美满，以为如此一番纸醉金迷能拥有一生，暗藏多年的污垢却终于露出了马脚。
从此，除非程老爷子的召唤，程烬再也不会回程家。
他选择来到益城，许知氧的故乡，也是她的灵魂的栖息地。自此他藏匿了自己从前的光辉与骄傲，脸上只剩下了阴势与冷漠。
“你……这个‘枝’字，是指我吗?"这声呼唤将程烬拉回现实。他随她望去，笔记本最后一页的角落处，一个“枝”字写得修长而飘逸。
少年不自然地别过眼，唇角微漾的笑却出卖了他。“不是。”
姜折枝见他如此，微微靠前，虽耳根已染得绯红，嘴上却是轻飘飘的话：“承认了吧，之前是谁说对我不感兴趣的？”
先前是乱了阵脚，如今则是暗生欣喜。程烬听着自己如雷的心跳，竟也哑口无言。明明在一起之前他也可以同她拉扯，可为何如今他竟不知所措了呢？
她抱怨过他话少来着。
她会不会因为他的不善言辞而生气、不喜欢他呢？
程烬正心想着如何开口寻她开心，她却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他掀眸回神。
十八岁的年纪，程烬亲眼目睹少女在桌角小心翼翼地写下一些东西。遮遮掩掩了半天，待她走后，他才能望见。
木桌上，一个“烬”字写得精致小巧，压抑了姜折枝的原生狂野字体。
旁边，还有一个爱心。
自此，程烬将那一小块桌角用笔筒盖着，保留了好久好久，从来没有擦过。
......
第二天早上六点钟，姜折枝一个从来都爱赖床的人已早早洗好了漱，抱着手机给程烬发了条信息。
梵枝：六点半我们在校门口的小吃街见面，一起去吃早餐！
姜折枝心想：程烬，你这小子最好是醒了。
结果程烬那边是秒回：好。
姜折枝以为这就是他们今早互发的所有信息了，结果两分钟后，程烬又发来一条。
这是一个Hello Kitty的表情包，头上别着个红色蝴蝶结的，冲着屏幕招手，周围还散发着爱心。
"......"
“？”
姜折枝人傻了，程烬这两分钟是用来精挑细选表情包了吗？
姜折枝没谈过恋爱，但也写过别人谈，身边也有朋友在谈。没出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所以她学着别人一样，拉着男朋友一起吃早餐，一起下课，虽然止步于此，但也很是满足了。
坐在早餐店里，姜折枝感受着程烬如炽的目光，手上的奶黄包越吃越腻。她很重口味，早上也爱吃沾了小米椒酱的生煎包，但为了自己矜持的形象，她毅然决定放弃爱好。
程烬小口喝着粥，一手撑着脸，观察着姜折枝的小表情。嘴角微翘，笑得很假，却不时叹气，眼里露出嫌弃的眼神。程烬一向很会观察人，他大概明白了。
“你不喜欢和我一起吃饭吗？”
姜折枝瞪眼，赶紧摇摇头：“没有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个奶黄包......有点难吃。”说完，她露出一个小委屈的表情。
程烬松了口气，“你喜欢吃什么？我重新帮你买。”
可恶，这是你说的，她姜折枝要原形毕露了。
“三个生煎包，要加小米辣酱，还要一份多醋肠粉，”她转了下眼珠子，“也要小米椒。”
程烬将东西端过来时，淡淡地道了句“肠胃还挺好”，姜折枝失笑：“还好，吃习惯了。”
她的十八年人生基本都在凝海生活，凝海靠北，她却是个西南胃。
算了，爱吃辣怎么了，重口味怎么了，她就要让程烬喜欢“火辣”的自己。
“你以后是不是还会回凝海啊？”姜折枝一顿，有点难说出口，“我是指，毕业以后。”
听到此话，程烬伏在碗边的手微颤一下，沉默许久才出声：“看情况吧，我不太想回去。”
他慢慢闭上眼，额前碎发被风微微吹动，苍白的手指反覆摩挲着手掌心。姜折枝后知后觉，自己是不该问这个问题的。
看来，追着程烬不放的那些人，是凝海的不错了。
“我也不想，但我有好些朋友都在那里，我妈还指望着我振兴姜家。”姜折枝叹了口气，立马转移话题，“但我可不想插手他们的事业，我想当个平平淡淡的写手。”
“写手？挺厉害的。”
“对呀，幸好我还会写点文章，不然真的吃不起饭啦。”少女声调轻快俏皮。
她朝程烬轻轻招手，示意他靠前一点。然后，她放轻声音，眨了眨眼道：“或者你出去赚大钱吧，你不是会码程序吗，我抱你大腿就好了。”
程烬嘴角掀起一个弧度，虽然有点僵硬，“可以。”
“其实我接项目也不是出于热爱，只是为了攒积蓄。”
“那你有没有真正喜欢做的事啊？”
程烬愣住。他从小到大还真学过不少东西，可没一样是自己出于喜欢的。
小时候为了程老爷子口中的继承程氏家业，他苦学编程，日夜码程序。他本应热爱，一头的兴趣却栽在十五岁时的一场编程全国赛中，也是因此，他和谌括的梁子也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