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青桓越过这人,径直往地上那些蜡烛走去,每根蜡烛都雕成了玫瑰的形状,并不像是批量生产的,每朵花形状各异,倒好似有人把它们一朵一朵地雕刻出来。这其实并不符合郁青桓的审美,他一向对于漂亮的花朵不感兴趣,可当他捧起其中一朵,看着火焰在花蕊处摇摇晃晃地燃烧着,忽地就挪不开眼来。
那天从司庭家离开,岂今为止已经过去了两天,要买到这些蜡烛,显然花了哨兵不少功夫。郁青桓失神的时间里,哨兵走了过来,这人拿走他掌心的蜡烛并说道:“很危险。”
这人当他是什么?
易碎的陶瓷娃娃吗?
郁青桓忽地注意到了什么,他攥住司庭的手腕,“这些蜡烛,都是你自己雕的吗?”
哨兵还没回答,凯登就迫不及待从精神图景里跳了出来,狮子急得不停用力点头,只恨不得自己开口回答。
郁青桓抿着唇笑了。
他示意司庭靠近些,而后刻意将声音压到最低,伏在司庭的耳边说了一句话。随后在哨兵的帮助下,一个一个吹熄地上的蜡烛,把它们统统收进自己的怀里,头也不回地进了宿舍楼。
不久后,司庭也离开了。
只剩围观群众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半人哀嚎着觉得郁青桓肯定是答应了司庭的追求,另一半则觉得这两人要是真在一起了,绝不会一个头也不回地离开,一个脸色阴沉地往校外走。
可答案无从得知,他们纷纷点开自己的终端,怂恿本班的向导在郁青桓没回到宿舍之前问一问答案,一部分人得到了简明扼要的一个“滚”字,另一部分人则得到了“别想了,就算他拒绝了司庭,也轮不到你”。
——郁青桓并没有答应。
至少在司庭看来是如此,向导只交待他去购买某些食材,然后准备好某样甜点,完成后郁青桓才会给出答案。
司庭并没有做过这道甜点,他记录下所需要的食材,购买了近二十份,以备不时之需,挑选打包好之后会有专人送往司庭的别墅。他停在花店的门口,望着摆在正中央的那束红玫瑰出神——郁青桓好像不喜欢玫瑰,但收下了那些雕花蜡烛,为什么?
那些蜡烛确实比一束鲜花要贵许多,可他送给郁青桓的镯子又比蜡烛贵更多,显然郁青桓并不是依据物品的价值来喜欢一样东西的,向导压根都没细看那根手镯。
司庭隐隐觉得自己好像要抓住了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一束包装精美的花束递到了司庭的面前,是向日葵和满天星。这样的距离让司庭下意识地皱紧眉头,目光从花束挪到拿着它的少年身上。
少年有一头蓝色短发,瞳色趋近于晴朗的天空,同样也是漂亮的蓝色。
司庭一看到他就觉得很讨厌。
这人的身上若有似无地带着一点熟悉的味道,司庭不讨厌这个味道,但很讨厌带着这个味道的人类。他觉得那味道和眼前的人十分不相配。
司庭后撤两步,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他内心不爽到了极点。更让他感到不爽的是,这人下一秒就开口说了句,“郁青桓更喜欢这个。”
哨兵眉头紧锁,“你很了解郁青桓?”
“嗯,很了解。”少年在哨兵吃人的目光下轻轻点了一下头。
少年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些奇怪的缥缈感,“我认识他有十年时间。他不喜欢花,但钟情于向日葵,他说向日葵看起来有一种蓬勃的生命力,对于像他这种想要好好活下去的人,有致命的吸引力。”
司庭一愣,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想要好好活下去?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你是谁?和青桓又是什么关系?”
但少年并未回答司庭的疑问,他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恰好十点整,他对司庭做了个“请”的动作,“抱歉,到打烊时间了。关于郁青桓的事,我不会说的,如果你很想知道,可以动用你所有的关系去调查。”
司庭:“……”
少年看着神情可怖的哨兵,淡淡地又补上一句,“即便你现在杀死我,也不会得到答案。”
“……”
司庭抬手指向另一束和百合搭配的向日葵,“我要这个。”
随后,哨兵付了款,抱着花束离开了花店。没走几步,司庭就想回头再多威胁两句,结果花店已经熄了灯,大门紧闭,蓝发少年不见踪影,消失得比鬼还快。
那句“我认识他有十年时间”以及“想要好好活下去”始终盘旋在司庭心口,找不到思绪。但随着他离别墅越来越近,困惑又被另一件事所取代——司庭一个小时前给郁青桓发的消息,至今还没有回复。
他回到别墅,刚放下花,就注意到二楼传来了衣服摩挲过被子的声音,再然后,他闻到了一缕很淡又很勾人的向导信息素。除了郁青桓的向导素,再没有人的向导素能给他这种感觉。
司庭迅速地上到二楼,他的手指落在门把手上,忽然迟疑了一瞬。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变得很快。
带着他也无法理解的期待和忐忑。
就在十分钟以前——
“懵懂无知”的向导重新回到了这个囚禁过自己的房间,他又一次打量了四周,那日被损坏的猫爬架已经换了新的,菲利克斯那个装着玩具的框里又多了几个新玩具。他走回床边,手指勾起那根银色长链,一直滑到末端,没有过多犹豫,就将那手铐锁在了自己的左腕上。
他倚着床头,从口袋里取出一块尽可能完整的雕花蜡烛,细细打量着,静静等待哨兵回到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