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子笑道:“你也不要太担心,有了你的这些补贴,想来你家里今年肯定能熬过去的。”
熬过去?他们家真的能熬过去吗?
小钱子的脸色越发僵了,表情也越发地勉强,模糊道:“是啊!一定能熬过去,行了,天色不早了,今天就聊到这里吧,你也赶紧回去吧,要是耽搁弘昱阿哥的宵夜,他可是要生气的。”
小钱子指了指小路子手里的食盒,转移话题道。
“啊,宵夜。”果然,被小钱子这么一说,小路子这才想起来院里还有一个等着吃夜宵的主子,一拍脑袋,有些着急道。
“行了,不和你说了,我得赶紧回去了,要是耽搁了,这小祖宗又要闹了。”
这位小祖宗可是真真随了直郡王的脾气,性子急地很,尤其在这吃的上面,更是一刻都不容耽搁。
想到这里,小钱子也不敢耽搁了,连忙就提着食盒匆匆往澹宁居走去。
见小路子走了,小钱子舒了一口气,然后向着东北角去了,最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而正急着回去的小路子在走到大门处的时候下意识地往后看了看,正好看到小钱最后子消失的方向,又是一愣。
“奇怪,怎么往那地方走,那连个鬼影子都没,去那里有什么好转的?”
不过虽然奇怪,但是小路子着急把宵夜带回去,也没有多想,就急忙忙进了院子,很快就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而分开之后的小钱子,在七拐八拐之后,来到了畅春园府君庙旁的一处假山。
府君庙位于前湖和后湖中间的堤岛最靠东的位置,因为两面临水,这里并不适宜居住,所以这里虽有建筑,但是并没有主子住这里,最东边的更都是庙宇之类的,如关帝庙和娘娘庙都是位于湖畔和小岛中,而府君庙则是被土山环抱着。
白天的时候主子们过来玩的时候还有些人气,但是等到了晚上,就安静地可怕了,除了几个值守的太监就看不到什么人了。
绕过一片黑黢黢的山石,小钱子就看到一个同样穿着灰色太监服的人已经在那里了。
那人身材适中,长相也是普普通通没有一丝特色,完全就是扔进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那种。
看到这人,小钱子似乎有些害怕,但是到还在牢狱中受苦的老爹,小钱子咬了咬牙,还是鼓足勇气走了过去。
那人压低嗓音问道:“让你办的事情办了吗?”
小钱子点头:“我已经照你吩咐的办了,不仅让那狗咬到了弘晖阿哥,也把你给我的那东西涂在他的伤口上了。”
“是吗?那就好。”听到事情已经办妥了,那人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喜色,似乎很是高兴。
见人这般高兴,虽然早就有所猜测的小钱子心中预感越发不好起来,忍不住问道。 “你给我的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非得在弘晖阿哥被狗咬伤后才能给他擦上,这东西它……”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见那人轻笑一声,似笑非笑地看了小钱子一眼:“你说这话就有些没意思了,你也别揣着明白装糊涂,那若是什么好东西,你觉得我让你这般偷偷摸摸地去做?”
小钱子的脸色瞬间惨白。
是呀,如果真的是什么好东西,还用得着这般偷偷摸摸的?还找上他?他不过是自欺欺人、想让自己心里良心好受一点罢了。
只是他没有办法,为了救他爹,他只能答应给这人的要求。
就在三天前,小钱子接到家里突然传来了消息,说他爹因杀人被下大牢了。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小钱子怎么不敢相信自己那个老实巴交的爹会杀人呢?
在通过多番打听之后才知道,才知道和邻村的抢水有关。
这所谓的抢水就是两个相邻的村争夺灌溉农田的水源而发生争抢,这在乡下尤为普遍,尤其在那些降水少的地方,这种事更是家常便饭了。毕竟水就那么多,你们村用的多了,我们村就少了,这水一少,这庄稼还能活了?
都是靠种地谋生的农民,这地里的庄稼都是他们的命,为了自己的命,能不拼命吗?而且还不是单纯的吵架,那是真要动手打架的,而且是上棍上锄头甚至上砍刀的那种。每年全国上下都会有因为争夺水源而丧命的。
小钱子的老家是在山东,按理说原也不像陕西河南这些黄土高坡这般缺水,每年旱季的时候虽然也有抢水的事发生,但是却也争地不厉害,顶多也就赤膊打几架,动棍子的都少。
但是从康熙四十一开始,老天爷就变了脸,连着三年出现了大旱的情况,水自然就金贵了起来,这抢水就抢地凶了起来,每次抢水,几乎整个村子的青壮男子都上了。
小钱子的爹自然也不例外,今年拿着锄头和隔壁王家村干了好几次仗,最后一次甚至还用锄头柄把隔壁村长儿子的脑袋给敲破了。
本来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所谓皇权不下乡,尤其是这种涉及到两个村子之间的矛盾的打斗,为了避免激起民变,县里那些当官的是能不掺和就不掺和,只要不闹出人命来,他们就当做不知道。
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但是却没想到,那个被小钱子爹敲破了脑袋的村长儿子在回家三天后突然死了,这下事情一下闹大了。
儿子死了,家里人自然哭地死去活来,王家村的村长更是当天就击了鸣冤鼓告到了县里,小钱子的爹当即被拿了下了大狱。
小钱子虽然见识不多,但是却也知道杀人偿命这个道理,他爹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