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长生头疼地按住脑袋。
若是没叫出那句“封明忌”倒也还好,可现在封讳知晓自己明看出他的身份却在驴他,一个暴怒兽性大发把他这具壳子给……
离长生忽然浑身一僵。
他咬住烟杆微微用力,面上没什么神情,努力保持平稳的呼吸:“九司大会何时开始?”
“明日午时。”
“不是说副使回来了?”
“咳,还没有。”鱼青简道,“裴副使还在忙,不过明日九司大会肯定能赶得上,掌司不必担忧。”
离长生幽幽瞪他。
就渡厄司这个办事水平,他很难相信裴乌斜会是什么靠谱之人。
“都下去吧。”离长生含糊道,“我要休息。”
鱼青简愣了下,第一反应是大晚上的休息什么,转念一想又记起来掌司是大活人。
不过这都附身木头人上了,也要休息吗?
这短短几日掌司遭了太多罪,哪怕丧良心如鱼青简也有些怜悯。
鱼大人看了看那简陋的床榻和寻常的锦被,难得有了良心:“要不要为掌司重新换张床榻,再加床被子?”
离长生几乎要将烟杆咬碎了,冷冷道:“不、不必,快走。”
鱼青简见他心情不虞,也没有多问,行礼后和走吉一起退了出去。
两鬼一走,离长生猛地启唇喘息了一声,手几乎将木桌给捏碎了,他双膝发软,艰难起身走到里屋的木榻上,还没坐稳就踉跄着摔了下去。
离掌司胸口剧烈起伏,双瞳涣散注视着虚空。
天杀地杀的,封讳到底在对他的壳子做什么?!
脖子好像被咬了一口,最开始是泄愤似的啃咬,蛇似的尖牙陷入血肉中,估摸着都咬破皮了。
后来封殿主好似恢复了点理智,宽大冰凉的手抚摸着脸侧至脖颈,最后捏着他的后颈缓缓摩挲。
离长生脖子应当不会如此脆弱而敏感,可不知道为什么被封讳碰了两下就浑身发麻,呼吸困难,有种浑身发冷寒颤却打不出来的难受。
离长生翻身,近乎恼羞成怒地狠狠捶了下床。
他宁愿封讳狠狠掐他脖子,也不想这么不轻不重地……抚摸。
好在封讳很快就消停了。
离长生躺在硬床上忍过那阵酥麻,正准备眼不见心不烦地睡一觉,忽然感觉腰封一松。
离长生:“……”
腰封被扯掉,厚重的黑袍像是笋似的一层一层地剥掉,很快只剩下一层单薄的里衣。
离长生唇角抽动。
还好有一层里衣……唔,里衣也被脱了?
漂亮。
离长生安详躺好,有些想和封讳同归于尽。
脑海中正浮现无数中大骂封讳的词儿,忽然感觉单薄的身躯裹上了一层柔软至极的布料。
离长生一愣。
封讳看着性子冷硬,动作却轻柔至极地为壳子换了一身衣裳。
里衣穿好,腰封松松垮垮系着,身体被塞到一处和幽都完全不相符的柔软床榻里,热意源源不断涌来。
离长生怔然睁开眼,微微抬起手来。
身躯的右手被人轻缓捧起来,僵在半空许久,终于犹豫着牵引着那只无力的右手往前方一动。
……似乎抚摸到了冰凉的发,隐约感觉到一条编起来的小辫子。
离长生茫然感受着掌心的触感,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封讳正捧着他的右手,试探又小心地抚摸自己的头。
这个姿势太过笨拙,封讳只好握住离长生的手固定住,轻轻地凑上来用脑袋去蹭他的掌心。
离长生感受着掌心毛茸茸的触感,一时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
没来由的,他产生了些许好奇。
封讳和度上衡……
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果真如通天阁所说,是色授魂与过的道侣?
度上衡那种普度众生怀有神性的仙君,也会为人所驻足停留吗?
离长生分了下神,等反应过来时,手已被横放在枕上。
一个冰凉而高大的身躯轻缓靠了过来。
离长生身形已算是高挑,和封讳相比却显得过分纤瘦。
就算退一万步讲,两人真的在榻上相拥而眠,怎么想也该是离长生蜷在他怀里,枕着他的臂膀睡觉。
封殿主却将脑袋枕在离长生手臂上,整个人像是只大型野兽似的贴过来依偎在他怀里。
随后,像是睡着了般,彻底没了动静。
离长生:“……”
离长生面露古怪。
封殿主应该不知晓魂魄和身体有通感,否则按照他那一口能啃碎鱼青简买的八只饼的嘴硬程度,肯定做不出这“大狗依人”的事儿来。
明日九司大会,幽冥殿主也会去。
离长生竟然有点期待看封殿主嘴硬的样子。
……应该很可爱。
离长生不用为壳子提心吊胆,身体又是木头的,床榻再硬也察觉不到,躺在榻上凑合着睡了一宿。
翌日一早,离长生被一阵振奋的嘤嘤声吵醒。
渡厄司这破屋子不太隔音,楼下众鬼齐齐欢呼的动静顺着门缝呼啸灌了进来。
离长生慢吞吞地起了床。
吱呀一声推开门,就见走吉坐在栏杆上交替踢着腿,振臂一呼:“今日九司大会,我们势必要——”
下方的众鬼嗷嗷叫:“——不被裁撤!勇争九司魁首!干倒刑惩司!”
走吉:“我们掌司——”
众鬼:“天道所选!众望所归!幽都第一美貌!”
走吉:“章阙是——”
众鬼:“傻……”
离长生咳了一声。
正在调动渡厄司众鬼精神的走吉“嘿”地从栏杆下跃下来,蹦蹦跳跳走到离长生身边:“掌司,副使今早回来了,听说您爱吃珠翠居的饭菜,已让鬼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