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鹤抗议道:“你们渡厄司每回都用这种马上要报废的灵石充数,都说了多少回,不能……”
“啰嗦!”鱼青简一巴掌扇在纸鹤上,“开门。”
纸鹤委委屈屈地将鬼门打开。
离长生抱着钱匣子跟着鱼青简往鬼门走,草药都不抽了。
鬼门一阵森寒的冷意裹挟而来,冻得他不着痕迹打了个寒颤。
门四周出现无数骷髅手,张牙舞爪地将虚空一寸寸阖上。
在鬼门关闭的刹那,离长生神使鬼差地抬头看去。
床榻边,封讳面无表情站在昏暗中,小臂间搭着一件厚重的大氅,鬼瞳带着看不出的酷冷,直勾勾盯着他。
离长生:“……”
哈哈哈哈哈哈,刚才那些话全都被封讳听到了。
封殿主看起来好像想掐死他。
这下真的彻底没救了。
来不及找补,鬼门彻底关闭,离长生身躯骤然失重,眼前一阵发黑。
这是他第一次入鬼门,烟杆还未来得及抽,跑了一次魂儿的魂魄好像被无数双手往四面八方拉扯一般,剧烈的痛意席卷全身。
离长生不清楚这是否是正常的,只好强行忍着疼等待到达。
但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疼痛不减甚至开始出现幻听。
有无数冰凉的骷髅手抓住他的右手手腕,凄厉嚎叫的鬼双眸留着血痕,哭泣着仰头看他。
“为何不救?”
“您不是……天道所选普度众生的仙人吗?”
“救我,求求您!”
离长生心神俱震,下意识想要挣脱。
骷髅手看着像一把枯枝,却好似有千钧之力死死坠着他的手,将他一寸寸拉入苦痛的地狱。
离长生好像不会反抗,任由那些厉鬼拽着他往下坠。
忽地,一只手从伸手探来,轻轻握住他的腕。
离长生倏地回头。
男人身形高大,带着清冽寒雪的气息轻轻靠近他,笑着道:“上衡。”
离长生认不出他是谁,视线往下一落,却发现男人胸口插着一柄森寒的剑。
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两个字。
——崔嵬。
离长生一怔。
男人浑身是血,语调带着笑,指腹缓缓摩挲着离长生右手的伤口,柔声道:“……手还疼吗?”
离长生心中平白浮现一股戾气,霍然转身,一把挥开他的手。
“滚开!”
男人纵声而笑,身形像是扭曲的黑线凝成,漂浮半空缓缓靠近离长生,语气温柔却令离长生无端心生恐惧。
“……我明明那样爱你。”
离长生脑海混乱,本能地厉声道:“住口住口——!”
男人仍是看着他,似乎很享受他的崩溃,笑着重复:“……就算你杀了我,也摆脱不了我。上衡,只有我会……”
离长生一睁眼,左眼骤然化为金瞳,似乎在一阵虚空暴乱中撕心裂肺叫出一个充斥着恨意的名字。
“……”
鬼门倏地一关。
离长生猛地睁开眼睛,心脏宛如炸开一般剧烈疼痛,大口大口喘息着也缓解不了那股痛楚。
方才那是什么?
离长生做过无数次噩梦,却从未像刚才那般真实。
哪怕已经醒来,心中的恨意和畏惧仍然挥之不去,宛如毒虫般一寸寸撕咬他的心脏。
“掌司?掌司!”
鱼青简的声音传来,语调罕见有些惊惧:“怎么了?!”
离长生惊魂未定,喘息着茫然看去。
鬼门已过,此处是渡厄司那个破破烂烂的小木屋。
离长生揉着眉心,摇摇头:“没事。”
鱼青简惊疑不定看着他。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性子温吞对什么事都不在意的离掌司情绪波动这么大,好似满腔恨意要和人同归于尽一般。
离长生喘了半天才平定心绪,蹙眉道:“我刚才说了什么吗?”
鱼青简:“好像在叫谁的名字,没太听清,什么河的。”
离长生困惑看他。
河?
鱼青简心虚地咳了声:“不说这个了,您在这里休息着,我看看副使回来没。”
离长生不明所以,起身想回床上坐着。
但才刚走一步,身形忽然像是没了重量,砰的飘到屋顶,脑袋猝不及防撞在房梁上。
离长生:“?”
离长生看了看飘在半空的身体,唇角抽了抽:“鱼籍。”
鱼青简脚步一顿,面如沉水地回来:“掌司大人有何吩咐?”
离长生面无表情道:“少装蒜——我的壳子呢?”
鱼青简:“……”
离长生之前有过跑魂儿的情况,魂魄会像风筝似的一跳能三层楼高,他慢吞吞地从房梁上飘下来,直直看向鱼青简。
鱼青简干咳了声。
事已至此,想隐瞒也瞒不过,只好实话实说:“您的壳子在经过鬼门时,好像,丢……丢了。”
离长生:“?”
离长生不可置信地看他:“壳子怎么能丢?!”
“您神魂不稳,中途受不了虚空传送直接跑魂,鬼门只能先将您的魂魄送来——这种情况也是头一回见。”鱼青简道,“我已让人去鬼门问了,壳子定然在幽都,丢不了。”
离长生:“……”
离长生头疼。
自从入渡厄司,就没有一件事顺利过。
“鬼门隶属哪个殿?”
“幽冥殿。”
“……”
离长生唇角抽了抽,沉声道:“立刻将我的壳子找回来!”
刚刚得罪了封讳,壳子若是落在他手里……
后果可想而知。
鱼青简被这股气势震得一惊:“是。”
“是”完,他后知后觉这股气势怎么有点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