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讳挑眉看他,皮笑肉不笑道:“离掌司在说什么?”
离长生:“唔?”
“我说的是渡厄司。”封讳漫不经心把玩着玉质的酒盏,淡淡道,“刑惩司虽然能干,但却不像渡厄司那般能积攒功德——离掌司想到哪里去了?”
离长生:“…………”
离长生幽幽看着封讳。
即使离长生脾气好,也要被封讳这套戏耍刺激得起了些真实的情绪波动。
“哦,没想哪里去。”离长生拿起酒盏在指尖转了转,学着封讳“淡淡”的语调,轻声说,“我还以为封殿主色性大发,想要我卖身卖心入赘幽冥殿给您当炉鼎呢,太好了,原来您对我并无旖念。”
封讳:“……”
封讳不淡淡了,他冷冷:“若是离掌司有意愿,我倒是不会拒绝您自甘堕落。”
离长生跟着胡言乱语:“多谢殿主,我更喜欢孤芳自赏。”
说罢,潇洒地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咳。
不是酒。
舔了舔,发现酒盏中放着甜汤。
离长生还挺喜欢吃甜的,他摩挲着玉盏,视线轻轻落在封讳绣着金纹的宽袖间。
锁魂链已隐藏住,只能瞧见嶙峋的腕骨和修长的五指。
离长生抿着甜汤,注视着满桌子大半天过去仍是热气腾腾的饭菜,心尖像是被什么轻轻一掐。
“封殿主。”离长生没来由地道,“您身上的锁魂链,真的只有金色功德才能破吗?”
封讳喝酒的动作一顿,偏头和离长生对视。
离长生等着他回答。
好一会,封讳忽然笑了声,慢条斯理道:“自然是假的。离掌司不会这般好哄骗吧。如今您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交出你的功德,要么渡厄司并入刑惩司,你……和你的属下都归幽冥殿。自己选吧。”
离长生:“……”
离长生心想,交出功德,就等于渡厄司并入刑惩司了。
没得选啊。
封讳手指一敲桌子,不耐地催促道:“选。”
离长生脑子转了转,忽然寻到了封殿主话中的漏洞。
那就休怪他不客气了。
只要脸皮够厚,死路也能走出一道登天梯。
“好吧。”离掌司叹了口气,“若是我的功德能让封殿主重获自由,我愿献上全部功德。”
封讳眼眸一眯。
离长生会这么乖乖地让出功德?
果不其然,离长生说完后面的话:“……只要封殿主看在我为您捐躯的份上,能确保崇君留下的渡厄司不被裁撤或并入刑惩司。”
封讳:“……”
封讳面无表情看他:“我没有权利和义务确保这个,功德不够,那就裁撤。”
“可刚才是您说的。”离长生蹙眉道,“只有两条路,要么裁撤要么给功德,总不能我现在给了功德,渡厄司也要被裁撤吧?”
封讳冷冷注视着他,妄图用眼神恐吓他别来这套春秋笔法曲解他的意思。
离长生不为所动:“既然渡厄司左右都要被裁撤并入刑惩司,那我为何还要舍得一身功德呢?”
封讳被他揪住了小辫子,罕见得哑口无言。
离长生见封殿主果然不像他这般不要脸地会将说出口的话收回,又恢复之前的气定神闲,笑眯眯地道:“封殿主金口玉言,不可反悔啊。您好好想想,选好了告诉我。”
说完,开始反客为主地继续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起菜来,等着封殿主选。
封讳:“…………”
封讳将一盏酒一饮而尽,看起来很像掐死他。
离长生终于舒舒服服吃了顿饭,见封讳手中的酒,酒瘾有些犯了。
他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地拿起酒坛想倒酒,发现坛中一干二净。
离长生也不客气:“敢问封殿主,我能讨一杯酒喝吗?”
封讳漠然看他:“不能。”
离长生:“那我叫堂倌来送。”
“嗯。”封讳冷酷无情,“自己付账。”
离长生:“……”
离长生幽幽瞅他,完全不敢相信这四个字是霸道十足的封殿主能说出来的话。
许是他的眼神太过幽怨,封讳不耐地将自己手中刚到的酒盏递过去,打算往离长生杯子里倒个杯底让他凑合下,省得唧唧歪歪。
只是才伸过去还未倾斜酒盏,就见离长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满脸“封殿主玩得好花哦”。
封讳:“?”
封讳还没细想,离长生叹了口气,微微倾身上前,唇缝轻张熟练地咬住薄薄的杯沿轻轻一顿,示意“就停这儿”。
封讳手一僵。
离长生乌发落肩,浓密如鸦羽的睫毛微垂在脸颊洒下扇形的阴影。
唇珠被杯沿压出血色,牙齿轻咬让杯沿倾斜,接着顺势仰起头,露出修长雪白的脖颈。
酒盏满溢,只倾斜一点那酒液便被离长生饮了一口。
离长生喉结上下滚动,酒液被含在口中吞咽,未来得及饮下的清澈水珠顺着唇角往下落,划过下颌、脖颈,没入黑袍衣领中。
封讳的竖瞳悄无声息地冒出,视线死死盯着他的脖颈。
离长生不仅有点烟瘾,酒瘾也有点大,一品发现这味道不错,直接就着封讳的手顷刻喝了半盏。
封讳:“…………”
封讳反应过来时,离长生都要咬着杯沿将整盏酒喝完了。
封讳皱眉,伸手在离长生眉心轻轻一推,冷冷道:“九司大会不止幽冥殿,其他殿司若不同意,渡厄司仍无法保全。”
“只要您不落井下石就好。”离长生见他松口,赶忙道,“事成之后,我必定将一身功德拱手奉上,此次绝不食言而肥,我可对崇君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