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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魂(48)

作者:一丛音 阅读记录

鱼青简脸色一变。

昨夜大海捞针似的搜寻一夜大厄所在,总能察觉到水中的气息却完全捕捉不到。

……原来厄灵只是一滴水所化。

章阙祭出长锏,他常年和厉鬼打交道,从未见过大厄,蹙眉道:“水也能化为厄灵?”

“厄灵和厉鬼相差无几,我本来觉得那泉眼是水鬼所化的厄灵……”鱼青简一惊后又兴奋起来,“前所未有的滴水化厄,崇君八成都未见过!富贵险中求,超度了它渡厄司万古永存。”

章阙:“……”

还真是个疯子。

走吉一向不叽叽歪歪,确定目标后也不废话,直接抓住长刀,衣袍如火悍然朝着最上空的那滴水而去。

那孩子既然是大厄,便不可能是崇君转世。

度上衡的灵傀仍安安静静站在那,面纱下的眼眸泛着神性空茫注视着四周,好似只是过客。

封讳看也不看那具躯壳,也不插手大厄之事,视线一直落在离长生身上。

离长生似乎很好奇那具崇君灵傀,身体总是下意识朝他靠近。

见他身子都要越过栏杆了,封讳一把抓住他,蹙眉道:“离远一点。”

离长生一时没听出来是离水远一点,还是离那具灵傀远一点。

走吉动作迅速已寻到大厄所在,长刀带着附灵的金纹毫不留情朝着那滴水而去。

世间厄灵无人能抵挡得住附灵一击,但不知为何那滴水丝毫未被伤到,甚至将附灵的灵力一寸寸吸纳。

走吉一愣,怔然看去。

大厄竟能吞噬崇君的附灵?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走吉还未细想,那滴水忽地当空炸开,轰然一声在虚空震开一圈扭曲的涟漪,直直将人拍了下去。

灵力所带的风浪将整个澹台府笼罩,离长生还在注视着那具灵傀,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像是整个人落入水中。

“噗通”一声。

封讳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结界传来。

“离长生!”

意识在半空中飘浮,离长生神魂不稳,早已习惯魂魄时不时离体的感觉。

只是这次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

金铃声好像从远处传来,一声又一声。

逐渐近了。

离长生身躯沉重,茫然行走在荒野间。

他赤着脚踩在干旱龟裂的土地上,浑浑噩噩只知道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乌鸦展翅在空中盘桓,落在废墟中直勾勾盯着他,似乎在判断这具行尸走肉什么时候倒下,能令它饱餐一顿。

离长生不为所动,继续踉踉跄跄往前走。

金铃声还在响,聒噪。

离长生不知日夜地在干旱之地行走,好像摔倒无数次又被强行唤醒,继续麻木地向前。

不知倒下多少次,终于停在一处破旧的庙。

离长生愣怔许久,站在破庙之外和最中央那泥糊的龙神像对视。

没来由的悲伤和恨意如同潮涌般席卷脑海。

面纱遮挡下,一滴泪悄无声息顺着脸颊滑落。

滴答一声,没入干涸的土地。

离长生听到自己在呢喃着:“得道长生,惟愿长生……长生……”

梦中的自己并未进入庙中,只是无端流着泪念着“长生”二字,逐渐踉跄着远去。

那是什么?

离长生第一次做这般清晰的梦,甚至能嗅到烈日晒在土地上那股灼热难闻的焦土气息,无望和悲戚笼罩这一方大地。

眼前场景扭曲着变幻。

破旧的城池中,年轻的澹台淙跪地而求,尊严随着满脸狼狈的泪缓缓流下,却求不来半滴救命之雨。

铺天盖地的怨气凝结成一点点钻进地底,将那滴未完全干涸的泪包裹住。

火焰冲天之际,泪化为大雨倾盆而下。

祈愿成真,功德换之。

“四灵讨奉,龙神祈雨。”

“落雨了!”

离长生倏地睁开眼睛。

这六年间每次噩梦后惊醒,不过几息就能将那些记忆片段忘却得一干二净,但此次他愣怔半晌,仍记得梦中那龟裂的大地和潺潺流水。

滴水化厄?

是梦中那滴泪吗?

离长生意识朦胧,迷茫睁开眼睛。

鸟笼困住四周,让澹台府十几个修士无法逃离,无头苍蝇似的拿着法器击打那无法撼动的水笼。

从离长生的视角看过去,他们浑身上下被一条条黑线穿透,功德源源不断被吸去最中央那滴水中。

大厄在吸食他们的功德。

恐怕南沅最近死去的人中也是因这滴水而死。

澹台淙不知何时已不在此处,鱼青简章阙和走吉也不见踪影。

道场中只有离长生一人。

封讳呢?

离长生抬步想去寻人,耳畔倏地又听到梦中的金铃声。

他只当自己幻听了,刚走出道场,就见不远处正在澹台府高墙上妄图破开水笼逃出去的几个少年眼睛猛地瞪大。

不知是功德被夺导致的倒霉,还是真的受惊太过,少年们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啪啪啪”整齐划一从墙上一头栽下来,以一个狼狈的姿势,五体投地了。

离长生:“?”

离长生眉梢轻挑,正想问问他们发生了什么,就听他们全都战战兢兢捂着脑袋,面带惊恐看着他。

“崇君……崇君的灵傀还能动的吗?”

离长生一愣。

旁边有个蓝衣少年磕了满嘴泥,故作镇定地道:“灵灵灵傀又不是死物!灵力凝聚的躯壳自然会会会保留主人生前的习惯,动一动有什么奇怪的!”

他一出声,其他人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

“太好了!灵傀动一动太正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