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竖瞳微缩盯着离长生殷红的唇,冰凉的手缓缓抚着离长生的侧脸,呢喃着问:“选我,还是度景河?”
离长生:“明忌。”
封讳又问:“选我,还是天下苍生?”
离长生呆呆看着他。
封讳眼瞳一紧,铁钳似的大掌猛地扼住离长生的脖颈,带着戾气的猩红泛上眼底:“回答我。”
离长生茫然半晌,忽然没来由地说:“疼。”
封讳正在用力的手骤然僵住,怔然间,袖口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力道。
离长生的右手轻轻拽住了他。
封讳一愣。
离长生那只右手是旧伤,光是抬起来就够费劲,更多时候指尖都是痛到麻木感觉到知觉的。
此时却失控了般,近乎痉挛地抬起指尖。
……艰难勾住封讳的衣袖。
拽住了他,离长生似乎安心了,眼眸微微垂下,梦呓般轻声道:“……快走。”
说完这两个字,他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封讳像是根柱子般僵在那,脚底黑影张牙舞爪似乎在愤怒咆哮叫嚣着。
“吃了他。”
“和他骨血相融,尸骨共焚成一捧土,掩埋到地狱黄泉的万丈之下,永世不分离。”
让他眼中再也看不得其他人,心中藏不下天下苍生……
只变成自己独有的宝物。
黑影直直朝着离长生的面门劈下,只要再往前一寸就能将这具脆弱的凡人之躯碾碎成齑粉。
封讳直勾勾盯着他,眼底压抑已久的恨意和爱意交织交缠,几乎将他逼疯。
罪魁祸首离长生却安安静静闭眸沉睡,对周遭一切毫不设防。
山鬼温顺插在他发间,哪怕察觉到滔天的杀意也只是看着。
……宛如数百年前的那个午后,男人和衣躺在软塌间,桃花纷落。
发间山鬼垂着白玉交缠的坠子,被风吹出清脆的碰撞声。
腕间盘着的小蛇化为少年,怯怯扒着软塌朝男人看来。
一片桃花打着旋朝着男人眉眼拂去。
少年一惊,赶忙伸出手去将那片扰人清眠的桃花瓣接住。
那朵艳红的桃花飘落掌心,少年不着痕迹吐出一口气,正要撤身收回手,忽地听到一声轻笑。
度上衡不知何时醒了,左眼金瞳带着笑望着他:“怎么?”
黑衣少年一呆,垂下眼捏着袖中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犹豫半晌才小声说:“您……您的生辰到了,我我……”
度上衡:“嗯?”
少年深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将袖中的东西双手奉上,垂着头不敢看他。
“我我随便买的匕首,您您……您不喜欢就、就丢了吧……反正也也不值钱的。”
那是一把雪白的骨匕,上方雕刻着无数密密麻麻的金色符纹,一看就不是买的。
——买的没那么丑,符纹也刻得歪歪斜斜。
度上衡的视线从上至下看来,只能瞧见少年发抖的碎发,和通红得几欲滴血的耳朵,肩膀也在抖。
只是送样东西,还没被拒绝怎么就急哭了?
度上衡没忍住,轻轻笑了起来。
少年耳尖更红了。
桃花纷纷扬扬飘落漫天,男人鹤骨松姿,宽袖被清风拂起好似幽昙花簇,伸手在少年发顶轻轻一抚,柔声笑着说。
“乖孩子。”
作者有话说:
封明忌:你要不要啊,不要就算了,我是说我也本来没想送,谁让是你的生辰呢,我就勉为其难送一送吧,你收不收的我其实根本不在意的。
第21章 乱成一锅粥喝吧
深更半夜,澹台府祠堂塌了。
众人惊醒,纷纷出来查探情况。
章阙在自家殿主那得知祠堂之事后,握着长锏飞快冲去祠堂。
渡厄司运气这样好吗,即将裁撤的前夕竟然真的碰到了大厄?
事实证明,是章阙多想了。
鱼青简和走吉雄赳赳气昂昂地冲到澹台府祠堂准备大干一场。
刚到就见祠堂已经塌成了一片废墟,因祠堂时建在湖边的,废墟倒塌进深湖中,只能瞧见个屋顶尖尖。
湖水四通八达,更是直通护城河,厄灵和水相关,胡乱一流顷刻便能出城。
鱼青简:“……”
天杀的。
章阙蹙眉。
之前就觉得澹台府似乎太多水了,果真有猫腻。
“你和走吉去找澹台淙。”章阙飞快道,“我去看看袁少主是不是真的功德缺失。”
鱼青简瞥他一眼,给走吉使了个眼色。
走吉一点头,扛着大刀就走了。
章阙眼皮一跳:“你放心让她一个人去找澹台淙?”
“我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去找袁端。”鱼青简说。
章阙愣了愣,岌岌可危的同僚情死而复生:“鱼籍……”
鱼青简冷酷无情地补充完后面的话:“袁端一看就不好惹,听说此人厌恶幽都,章掌司笨嘴拙舌的,我怕你连门进不去就被人噎回来。”
章阙:“……”
去他大爷的同僚情。
章阙问:“那为何不是你去见袁端,我和走吉去见澹台淙?”
鱼青简蹙眉,觉得他明知故问:“我自然是怕挨打——你见我每次去九司挑衅骂人或去问楼金玉要钱时,孤身一人去过吗?”
章阙:“……”
好好好,整个渡厄司都是能屈能伸的好手。
两人达成“一个嘲讽一个攻击”的意见统一,前去寻袁少主。
果然如同鱼青简所说,袁少主守在门口的道修没等他们接近,立刻拔刀冷冷驱逐:“幽都之人,速速离开。”
章阙最会先礼后兵那一套,彬彬有礼地说:“刑惩司掌司,找袁少主有事相商,事关澹台府祠堂之事,还望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