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是这样。
走吉习惯了。
将掌司殿的门掩上,离长生让走吉坐在连榻对面,抬手给她倒了杯茶递过去。
走吉喝了一口定了定神,准备迎接离长生的质问。
离长生开口了,若有所思道:“看方才她的架势,恐怕并蒂谷有厄之事在没处理前都会赖在你身上,你若不愿掺和,我便派你外出一段时日,等解决了再回来。”
走吉一愣,不解地看他:“掌司不怀疑真是我偷的?”
她在渡厄司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哪一任掌司会信任她,每回听到她的来历后也觉得她晦气,恨不得驱逐出去。
也有掌司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将她当成趁手的兵刃。
只有离长生,和所有人全都不同。
离长生比她还不解:“我若怀疑,方才为何还要维护你?”
走吉一时有些哑口无言。
离长生不太懂现在的孩子都在想些什么,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就替我去……唔,南沅吧,瞧瞧那儿可还安定?”
走吉垂着头好一会,忽然道:“不,我要去并蒂谷。”
离长生挑眉:“你确定?”
“他们说我盗窃,我非要给他们把真正的盗贼抓出来,让他们感恩戴德不可。”走吉之前一直蔫巴巴的,如今乍一有人撑腰,好像又恢复了些平日的张扬。
耳坠上的小铃铛几乎都要燃起火苗来。
离长生侧眸看她,没忍住笑了起来:“好,有志气。”
走吉说完后,又握住了长刀,道:“若找不到罪魁祸首,那我就直接偷样好东西,彻底把罪名坐实了,也不亏了。”
离长生:“……”
可不能坐实啊。
走吉将剩下的半杯茶一饮而尽,站起身行了个礼,斗志昂扬地扬长而去。
离长生漫不经心转着掌心的茶盏,注视着走吉离去的背影,问道:“并蒂谷为何如此排斥她?”
连榻边一圈黑雾悄无声息出现,凝出封讳高大的身形,他交叠着双腿坐在那,淡淡道:“因为她是并蒂谷几千年来唯一一个独生。”
离长生动作一顿。
独生也是罪?
“有人说她在娘胎中便吞噬了亲生姐妹。”封讳对这个倒是了解颇深,支着下颌望着离长生的眼眸,淡淡道,“她自生出便自带鬼气,靠着吞噬来修炼鬼躯,这种阴邪之法是幽都鬼修独有,并蒂谷斥她不详,将还在襁褓中的她扔了出去自生自灭。”
离长生若有所思。
并蒂谷是花草精怪成妖,唯有最纯净的精魄方可化为人形,对他们来说走吉是个和所有人格格不入的异类。
封讳见离长生追问就知道他的打算了,问道:“你想去并蒂谷?”
“嗯。”离长生道,“总不能让走吉一个人回去。”
要真是这样,并蒂谷指不定要闹翻天。
封讳似笑非笑道:“离掌司可真忙啊。”
当上掌司没多久就满三界的跑,比三百年前还要忙碌。
离长生拿出烟杆慢条斯理抽了一口,笑着道:“若是封殿主能让周九妄回来帮忙,我就不必这般忙碌了。”
封讳:“……”
渡厄司和幽冥殿的“共同财产”周九妄还在四处找寻度景河,自然不可能一下就窜回来。
封讳就当没听出离长生的调侃,凑上前捏住离长生的手腕,咬着烟嘴轻轻抽了一口苦涩的草药,道:“要我同去吗?”
离长生不直接回答,反而问:“封殿主想去吗?”
封讳道:“你想我去吗?”
离长生:“……”
看两人大有拉扯八百回合都不说人话的架势,离长生挣开封讳的手,带着笑道:“封殿主不想来何必这般拐弯抹角,我自己去,你就在幽冥殿继续哭……唔。”
封讳听不得这个“哭”字,没等离长生说完就干脆利落将烟杆怼他嘴里让他咬着,冷冷道:“既然你这么恳求我了,我去便是。”
离长生没忍住笑了出来。
年少时封讳似乎没这么别扭,这些年到底是怎么长成这副样子的?
此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此番前去驱厄,用不到太多人,只有离长生、封讳和走吉三人前去。
鱼青简忧愁得围着离长生团团转,想要死皮赖脸跟去但又怕在离长生面前丢人,欲言又止半天都没憋出半句话。
离长生伸手用手背拍了下他的侧脸,道:“我们很快回来。”
鱼青简蹙眉:“并蒂谷一向排外,又……又那什么,掌司切记不要和他们靠得太近,省得被算计。”
离长生疑惑:“又什么?”
鱼青简嗡嗡嗡:“就那……就那什么……”
看他期期艾艾半天没说到点子上,背着大刀的走吉看不过去,直接道:“并蒂谷花花草草众多,掌司长得如此漂亮,难免会有精怪会看中你,想施些手段和你欢好双修。”
离长生:“……”
封讳:“?”
离长生委婉地说:“我应该是个断袖。”
走吉耸肩:“这有什么,断袖男色魔更多,红艳煞他们下起来可得心应手了。”
离长生:“……”
离长生无可奈何:“好,我记住了。”
有封讳在,应该不会出现这种事。
渡厄司的仙船废了,离长生还以为此次要从鬼门关去还特意抽了好几次烟杆定定魂儿,但出了渡厄司的门又瞧见一座奢靡华丽的仙船停在门口。
离长生疑惑。
楼长望这么有本事吗,刚废了一艘又重新向他小叔要来第二艘?
离近了才发现上面有幽冥殿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