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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夫他阴魂不散(10)

作者:海崖无涯 阅读记录

年年赌,年年输。

“女朋友?”老张问他。

赵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韩谦是个狗鼻子,嗅觉高度灵敏,隔着三米远都能闻到他身上的烟味。没分开的那几年赵郢试过许多种办法,无一成功。

后来演变到一下班就被韩谦抓着手嗅闻,他的鼻头又挺又尖,带着热腾腾的鼻息,热意在指间穿梭,检查着检查着就变了味。

有次赵郢上半身探到床外,脚尖踩着韩谦宽厚的脊背,暗示性十足地轻轻碾着。他玩笑着说这个时候适合来一根事后烟,话还没说完,下一秒立马被韩谦捉住脚踝。

“赵郢,我不喜欢烟味,而且烟抽多了阳/痿。”

赵郢很像被点名批评后仍吊儿郎当毫不在意的差生,伸手摸了摸韩谦汗湿的发,“没关系,我又不用那儿。还是说你想换个位子?”

韩谦用英文低声骂了句脏,情到浓时,他从后面环抱着赵郢的腰,用一种赵郢也说不上来是什么的语气吻着他的耳垂,小声说,我只想你健健康康的,永远不要离开我。

“我宁可你死在我之后。”韩谦问道,“赵郢,到那时候你会不会难过?”

这种时动时停的做法弄得赵郢很难受,他哄着应了句会,韩谦又反悔了,说不想他那么难过。

赵郢忍得辛苦,咬着牙骂他屁事真多。

但是从那以后,赵郢真的少抽许多。

这段时间他经常频繁地陷入到有关韩谦的记忆里,仿佛在刻舟求剑,明明清楚地记得划痕刻在哪里,却永远找不回遗失的东西。

都是徒劳,都是无用功。

赵郢上一秒这么说,下一秒就刷到某个00后同事的朋友圈,是一张在寺庙拍的风景照。

这年头信这个的小年轻一抓一大把,拜财神,拜佛祖,义乌十几块一条的开光手串丁零当啷能戴一满手。

但有个信仰也不是多大坏事,慰藉罢了,赵郢心想。

一刷新,那条朋友圈多了条评论,罗廉开发的,问这家寺庙地址在哪。

那位同事回复得挺详细,赵郢把地址保存到备忘录,提前一小时下班开着车过去了。

寺庙并不大,名气和人流量也不是南水市最好的,门票十块钱一张,除了烧香还可以撸庙里师傅喂养的流浪猫。

赵郢摸了一路,朝佛殿点香拜三拜的时候还有一只肥橘围着他的裤腿蹭来蹭去。

他沿着台阶爬上去,登上万佛宝殿,看到佛前一左一右摆着两根成年男性手臂那么粗的蜡烛,已经烧了三分之二,被塑料材质的柱形保护罩包围。

赵郢拉着一个路过的师傅问这种蜡烛怎么供,和尚打扮的僧人摇摇头,说:“这个我也不清楚。”

“施主稍等,我把住持请过来。”

等待的间隙,赵郢跪在蒲团上端端正正朝佛像磕了三个头。他的愿望很简单——希望韩谦下辈子投个好胎,有个正常的爹妈,事业顺利,无病无灾。

一抬头,赵郢余光无意间瞥到蜡烛底座的一行小字:

信众韩谦,供于2023年5月8日。

这是他和韩谦正式离婚的那一天。

住持匆匆赶到,看赵郢盯着烛火发呆,和颜悦色地解释道:“这是佛殿专供的蜡烛,点燃之后,可为爱人、家人、朋友祈福请愿。”

“请一对多少钱?”

“施主,说‘缘’不说钱。”

赵郢改口问:“多少缘?”

住持叫人取来pos机,笑盈盈地说:“一共一百万缘[1]。”

赵郢出示支付宝付款码,pos机“滴”了一声后,弹出支付成功的界面。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他说道。

住持:“施主请讲。”

赵郢跨过佛殿的门槛,把位置让给后面来的香客,他站到一棵银杏的树荫下,“供那两支蜡烛的人,说没说过是为谁祈福?”

住持面露难色:“我们不能随便透露其他施主的隐私……”

“我认识他。”赵郢思考片刻,补充道,“我姓赵,赵郢。”

半晌,住持叹了口气。

“赵先生,我想你心里应该有答案了。”

他原本就是带着答案去问的,赵郢心想。

韩谦的情感向来浓烈分明,他从不会小气吝啬地爱一个人,尽管这种澎湃而汹涌的爱时常让赵郢手足无措。

在他的成长环境里,爱是不均等的,是有偏好的,就像一盆巨大的富贵竹,他需要源源不断地输入水源,赵父赵母对他的爱才不会枯竭。

“施主准备为谁祈福?”住持问他。

赵郢简短地回答:“韩谦。”

“他的生命不该终结在二十四岁。”住持有话要说,他摆了摆手,“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有些人夭折在婴儿时期,有些人死在新婚不久,有些人还没来得及等儿女长大成人。死的比韩谦早、比韩谦冤的比比皆是,但我私心太重,说希望他投个好胎都是假的,我压根不想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走进来世。”

他仿佛在心上扎了个口子,将这些天郁结的情绪一股脑排了出来,又仿佛没排干净,导致精神癫狂起来。

赵郢冷笑一声,说:“他想让我一辈子于心不安,一辈子记住他,未免太歹毒。我不好过,难道会让他好过吗?”

“寺庙还有几个佛殿?剩下的蜡烛我都要了。”

反正他有的是韩谦的钱。

老住持从赵郢支付宝扫走三百万缘,颤颤巍巍地拄着僧人递来的拐杖。

虽然他已经接受过新时代的洗礼,知晓如今除了异性恋还有其他性取向,却还是被赵郢惊得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