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老人并不在乎地答道。
而南沙已经蹲在琳琅满目的宝物中看花了眼:这个带给十三娘,这个给昭昭,这个给师妹;纯金小豹子送给沈还重,自己再来个玛瑙手镯......
哈哈哈,来这种地方,雀翎不得乐疯啦?
雀翎呢?
南沙疑惑地回头寻找那个比自己更贪财的伙伴,却看到雀翎仍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对钱没有了一点世俗欲望。
而面对着众人投来的目光,雀翎缓缓摘下了头上斗篷的罩帽,露出面容的一刻,他双眼含泪,扑通一声对着鸾凤国王与王后跪了下来。
“父王,母后。”
第105章 翎皎白,凤殷红(6)“替我自由。”……
尽管这一路走来,雀翎的反常已经让南沙心中多少有了几分猜想,但看到那个平日玩世不恭的伙伴含着泪,跪在地上膝行向前拉住王后的手,声泪俱下地呼唤父母时,仍旧在南沙心中引发了不小的震撼。
王后“啊”地惊叫出声,多年压抑在心中的思念瞬间爆发。看着离家出走近百年,音容样貌都已发生了变化的小儿子,她的眼眶瞬间通红,决堤的泪水奔涌而出,毫无血色的嘴唇颤抖着,叫出了在她梦中无数次重复的那个名字。
“雀......是你?你终于......”
那是怎样的一种目光,惊喜、怨恨、思念、心疼交织,让王后捂住了自己的脸,呜咽出声。
而一旁的鸾凤国王则是佝偻的身躯一震,随即又强撑着挺直了脊背,瞪大的双眼中闪过不可置信。在瞳孔急剧收缩又放大后,梗住的喉咙中发出一阵干涩而沙哑的呜咽,手中的拐杖狠狠杵了两下地面。
“不肖子,你还敢回来!”
出乎意料的是,明明他脸上写满父亲对儿子的心疼,说出的话却还是责怪。像是情绪无法发泄一般,国王抄起手中拐杖,劈头盖脸地砸在了雀翎身上。
而雀翎只是一言不发,闷闷承受着那些责打,一双眼睛执拗地盯着自己阔别多年的母亲。
南沙下意识便想阻拦,踌躇着前进了半步便被赵汉卿拽住。回头看到他对着自己默默摇了摇头,也只能呆呆站着看着眼前一家三口团聚的场面。
“哥哥呢?”在老国王终于丢掉拐杖,也跪在地上抱住儿子痛哭时,雀翎终于问出了心中疑问。
而这句话像是击破了王后最后的防线,才缓和些的哭泣声愈发大了起来。
此情此景让众人心中都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雀翎更是不可置信地质问着父亲,一声声的问询却始终没能得到回应。
“在帝休塔里 。”
/
曾经以为自己的人生足够狗血,如今看来,我的故事不值一提。
经过反复的辗转反侧,南沙放弃了半梦半醒的折磨,叹了口气坐起身。
真正进了鸾凤族人居住的内室,才知道为何国王说这里“有些简陋”。
何止是有些,那是相当简陋。
明显是自己用木板搭建起的床,人一坐上来便吱呀吱呀地响,更是在吵闹声中无法入眠;每个屋子的分界也不过是薄薄一层木板,旁边人翻身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尽管守着用之不尽的金银珠宝,他们却只能困在这地下藏宝阁的一隅,过着缺衣少食的艰难日子。
这一切只是为了守护光明神的遗物吗?
想起进屋时见到其他鸾凤族人的场景,那一双双澄澈的眼睛与长日不见阳光苍白的面容,让南沙胸口一阵气闷,对鸾凤族的选择亦是不解。
人死不能复生,而神陨落了也不过如此;令一代又一代的生人去守护、承受,真的值得吗?
索性今夜无眠,南沙走出分给女性居住的隔间,来到勉强可以称得上前厅的地方。
令她没想到的是,那套温润整玉为案,钻石玛瑙铸就支柱的桌椅旁,已经坐着两个熟悉的身影。
看到南沙出来,赵汉卿毫不意外地苦笑道:“睡不着?”
“嗯。”
南沙应着,坐在了风轻岚与赵汉卿中间的椅子上。
桌脚与桌沿镶嵌满的细碎宝石在烛光下璀璨夺目,时不时折射出一点碎星般的光芒,奢华无度的气质与身后简易搭建起的居住地格格不入。
想打听更多关于鸾凤族的历史,却又觉得在人家卧室门口讨论人家的家事不太好,南沙终于找到了缓和沉默气氛的话题。
“你们两个在偷偷谈恋爱吗?”
刚一说完头上就挨了赵汉卿一记爆栗,他骨节分明的手弹起脑瓜崩是真的很疼。南沙捂着额头委屈巴巴的:真是不懂幽默的两个人!
风轻岚却还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只是在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但他也渐渐知道眼前之人并无坏心,从前心中的偏见也放下了大半。
“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有敌意吗?”
风轻岚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南沙有些疑惑;赵汉卿却毫不犹豫地接道:“自然是为了叶臻臻。”
叶臻臻?南沙的脑海中立刻涌现出那抹鹅黄色,随即那张苍白病态的面容才浮现出来。
这又是什么故事?
“不止。”风轻岚摇了摇头,沉吟片刻才组织好语言,将自己内心的不平衡一股脑全盘托出。
“你们这种天之骄子,永远不会懂命如草芥之人的痛。其实我本不该怨恨的,可是我就是不懂,为什么我拼尽全力才得到的一点东西,对你们来说却是根本不屑一顾的玩意儿。”
他的语气还是那么平淡,却透着悲凉的绝望。
“嗐,这你就想岔了。”南沙非常自然地伸手拍了拍风轻岚的肩膀,在他诧异的眼神中讲起了自己的逻辑:“世界本来就不公平啊!还有那么多人连修炼的机会都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