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改造神器的结果罢了。”
“那真有意思了。”
“啧,你身为人宗来的弟子,怎么会不清楚呢;人所用器具,本该就是为人而发展广光大,只要心存万乡、怎么做,都不会错的。”
鸟鸣声在树中慵懒又吵闹。
四洲之内,万乡村之地本该是人神之争受害最深、伤亡最重之地,眼下的,却是鸟语花香万般安然,从进入这儿的一瞬间,先前沾染的浑浊怨灵气息似是荡然无存。
瞬息之间;万物觉心尖伤处像是被柔软芬芳蚕丝花绢儿拂过般,顿时舒畅许多;她运行修力间,眼中模糊显出一个高挑的身影,嘴角挂着轻笑,再聚神凝视,便以消失不见。
“万乡村能靠着锻造器具发家广大,除了戴行师尊以及……”云发轫眼角狐疑地光辉落在万物身上,见她目光清澈、神态自然,微叹口气絮叨,“这儿是最初神器落地之处,也就是‘第四神器造化’的碎片所在。”
顺着云发轫指的方向看去,高塔周围飘着一层淡淡金色修力,像是云雾环绕山峰般温柔。
“他?第四神器?造化?”万物眉心微蹙,掌心聚团修力欲刺入高塔试探,被身旁默不作声的云见泽握住手腕儿。
“他素日里是休息的,眼下已许久未见,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第四神器、竟然化作了人形?”
“不。”
见眼前人神色不解甚至带着困惑,云发轫不知觉将目光放远,转而示意继续向着神道大门靠近,脚下不停,他嘴上絮絮叨叨。
“神器是死的,一如桌椅板凳、并无特色之处,化作人形愿意帮着我们的,是神识化做的,他为自己取了名字、把自己的力量分予万乡村,但毕竟人神隔阂,我们信不过他也是理解,心甘情愿将自己束缚在塔中。”
云发轫口中话语平淡,却又透着悲伤;他随手捞过落叶又抛入空中,眼睛落在高不可见的塔上,一如既往,那里除了时过境迁、随遇而安的云彩、飞鸟,一无所有。
“神识、竟还可如此?”
万物召出那第一神器神识九连放于手中,其光茫淡淡并无特殊之处,浓郁修力依旧不断露泄;小心翼翼收入袖中,已过极远,她回头望着那座高耸入云的塔楼,不由想起先前地牢中风落旌不惜为神道所控。
“啪嗒——!”
水露滴落万物鼻尖,将她思绪拉回。
两座望而生畏的石刻巨人左右执剑、伫立在所谓的“门”两侧,一位仙风道骨神采奕奕;另一位则略显身量不足、稍稍可见其衣着朴素,裙装束腰;比起另位,此座倒是面若桃色,微带笑意、长发及腰,再向上就看不清面孔了。
“你来,肯定也是为了查看是否有松动的痕迹,但并没有,否则这儿或许再次遭受些挫折了。”
话间,一股湛蓝色修力不断翻滚着散开,仿若惊涛骇浪将三人包裹其中,脚下地边逐渐形成一股股溪流河湖涌动之态,骤然水柱拔地而起,如数由大到小、由粗到细的变化着、最终落在云发轫手中。
阵场展开,他望着身上捆缚着的金色盒子,上泛着光逐渐暗淡下来,转身对着万物说道,“这里安全的很,并没有异样。”
万物同收回阵场,道,“如此最好。”
“荒芜之地,修者本就不易,眼下物尽其用,是我们一代一代努力来的,你见识过了也心生仰慕,可我们依旧只是靠着这些玩意儿安稳生活,并无他想。”见着对方依旧带着想要一探究竟的神态,云发轫话中带着一丝强硬的语气。
“如此最好。”对方意思再明确不过,万物答道。
“去吧。你的修力连我、活了大半辈子常常被人传颂的修者都试不出尽头,我无须跟随你进入门内,但里面大概是什么都没有的;我去过一次,便再无兴趣;神识告诉我,这处只是单向。”云发轫看着万物离开的背影,又喊道,“雨,越来越大了。”
“嗯。”
答应着,万物双手合十引出修力;腹处伤洞经虞薄渊、万乡村之地被疗愈许多,她抬头望着不见尽头的白色世界,再一转身便不见了云氏二人的声影;门内,宛若白雪世界,她抬脚向前迈出,义无反顾。
门扉大开,她走了许久不见任何;门内空空如也,万物试着将九连神识引出激化。
厚重粗雪悄然密集,短短不足喘息的片刻便落满了她身上每一处;九连神识并无独特之处,除了不断流动的神道修力,并无其他;自然,也没有任何来自神道的痕迹、气息。
又过许久,积雪没过膝盖,无风无寒气,万物眼睛渐生疲惫;自从下山之日,她便一路奔波着无心休息,此时,四下安宁无事,倒是个不错的休憩处;她向后一仰倒在地上,在雪地留下一个大大的人形。
鼻息微动,一瞬间似乎感受到了熟悉气息四面八方显现而来。
“师尊?”
回声响彻天地。
“戴行?”
她口中念叨着,心中泛起暖意,这个名字、这个人,她怀念了许久,今日,终于算是……入梦而来。
眼皮愈来愈重,万物翻了个身,手臂轻落时触碰到绵绵软软之物,她想睁开眼睛一探究竟,对方一只温润大手覆了上来,柔和的遮住她的双目,许久未闻、许久未见。
她有私心,她有欲望,无非是,再见他一次。
千年前,她最是清楚,他在大婚之夜,死在自己怀中。
她不知自己生于何处,只知道兜兜转转与他一见如故;可他终是人躯总有油尽灯枯之日,她则容颜不改与世长存,明明清楚,“师尊早已死在了那前大婚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