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一辈子过的苦,但是我希望我的女儿能平安顺遂,我不期望她能成什么撼动宗门、师兄这样的大气候,只求一个健健康康的。”
沙亭眼眸处的浅浅的,依旧不该昔日美人之色。
戴行透过她的漂亮眼睛,看到了面色苍老的自己。
他已经年纪大了。
“等过些日子,我写信来告诉师妹吧…”
“真是岁月不饶人,明明我们是同门而出的亲师兄妹,如今,你还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而我…已经快要盖板子了…”
“所以啊,我不希望师兄你离开,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小包子我们都给你照看着。”沙亭嗓子中带着悲伤的腔调。
她是戴行的师妹,也是人宗当年同批的最后、最年幼的弟子之一,如今,师父死了,师兄也要离开,她很难抑制自己的情绪,伸手捏出张符箓,道。
“师兄,孩子长大了,不管如何,让她回来家里看看,师兄这一走也不知道能不能见的着,只是孩子也是师兄照顾大的,纵然师兄可能不喜欢她,但是给我们留个念想也是好的…”
沙亭催化修术,将符箓贴到小包子红色的肚/兜上,而后,那枚符箓便隐刻到小包子身上。
动作轻柔,并未惊醒她。
稍稍松口气的沙亭如释负重,“我的修力不及你,如今她能受了我的修力,她一定是人道的孩子了,师兄。”
“嗯。”
“我知道了。”戴行答应着,坐在窗边对镜理发,从容地将自己满头银发簪整齐,而后抱起刚刚醒来的小包子,挎起大大小小三五个包袱,淡然走出门去。
身后,依旧倚着门框的沙亭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对着师兄的背影喊道。
“据说鼓东镇那边有魔道修者来犯,你不如顺手去看看呢?”
“知道了。”
背着包袱不太好赶路,又抱着个孩子;刚巧,路过阿境院子的土坯墙,一株绿葫芦长得刚刚好,戴行随手留个字帖,而后摘下一枚注入些修力,将小包子落在上边,用修力牵引着让它同自己一路。
下山的小路崎岖但终归是没什么杂草丛林,走的也是舒心。
戴行挎着小包袱,看着太阳升起的地方,平和之气荡然安逸。
葫芦上的小包子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她好奇地打量着周围从来没见过的一切,见戴行只是自顾自地走,不理她咿咿呀呀地,气的小脸蛋肿肿圆圆。
伸手,一把拽住戴行的头发,拉扯。
“啧!”
这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儿,戴行转过头,惊奇,这小东西竟然又长大了一点,短短的几日,竟然是三四岁孩童的模样了?
既然如此…戴行盯着小包子的眼睛,她眨巴着,很可爱。
他想到自己小时并未接触什么诗书习字,修力也启蒙的晚,被人看不起的感觉真的不爽;伸手捧住她的脸,戴行觉得,既然养了孩子,还是要教些有用的好。
师妹说鼓东镇有魔道修者出没,顺手解决了,在哪里落脚,带着小包子…
总是“小包子”、“小包子”的似乎不太好。
虽然她真的被师妹喂的圆滚滚了真像个发面包子,好像名字确实很重要啊!
叫什么呢?
生于天地。
道有言,生万物,既然…
“哐当!”
正思索,身后小包子…啊不…
戴行深呼吸一口气,望着小万物把自己头发咬断半截强压着火气,心里不停安慰自己:不生气不生气,谁还不是逢场作戏,戏里戏外都不急,放宽心态讲道理。
“内个…小东西,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
好奇地眼睛毫无顾忌的跟他对视。
戴行也很沉默,正觉得这个问题是不是太为难孩子了…谁料,这小东西明显被阿境或者别的熊孩子教坏了,她竟然脱口说到,“夫君、夫君!”
心脏疼。
浑身都疼。
带孩子带的连饭都没好好吃过,而后,还在纠结出生问题、孩子后续的成长教育问题,甚至连人宗的师傅都找好了…
或许只是半个时辰没看住,这孩子就被带坏了?
握着拳头,额头上青筋暴起,戴行闭上眼睛,脑中不觉浮现出阿境那张憨笑伺机而动的脸,戴行想,应该现在就回山上,把他揍一顿再走…!
小包子看着眼前白花花的老头儿很是吃惊,她好像经常看到他这样的脸,但好像最后都会让那位大哥哥发出很惨烈的叫声…
这难道有什么玄机?
“谁教你的?”
眨巴着眼睛,小包子记得,那人说过,“不可以随意暴露行踪?”
她没回答,摇摇头。
“…”
“这么大点的孩子就知道包庇了?”
“天哪噜,这真是师妹说的‘孩子长大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啊!’!”戴行重新怀疑人生。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人宗山下,背后巍峨延绵的山头遮蔽了人宗的高楼殿宇,春风不再柔和,取代的,是带着芳香草木气息的艳艳夏日。
“你要叫我——师尊。”戴行感受着风吹草动的气息,回头说到。
语气不容置疑,声调威严还带着不可抗拒的命令;小包子被他的凶狠目光吓得有些发怵,赶忙点点头,眼中却多了几圈打转的泪水。
“…”
“啊!别哭…”戴行觉得不行。
这样带孩子一天得哄她八百回。
如何建立一个即正确又可让孩子成为师妹口中平安健康一生的规划?
头大。
这事儿无论落到谁身上,都会觉得难受吧!戴行完全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