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尊者大人的话,那尊者大人会十分辛苦。”
“一来,尊者大人需要时刻调动自己的意识、修力作为辅助,二来、尊者大人本就是肉体凡胎的,如何担得起这岁月的流逝?”
“可是徒弟就截然不同,可塑之才,只需调动顺应秩序,便可……长久以往、永不停歇。”
听闻虞薄渊絮絮而谈、仿佛只是在谈论件吃饭喝水、再也寻常不过的小事儿,万物的心脏猛然收紧,几乎是下意识地挡在师尊面前,剑光一闪,直指虞薄渊道,“你的意思……可如果一定要修者的参与,那曾经……”
比起虞薄渊,万物自然是站在师尊身前的;毋庸置疑,她不想失去师尊,回首看着那衰弱的“所谓可以帮着人道运转的修力装置”,她声音愤怒微颤,手指却攥紧了剑柄,青葱样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所以,以前都是魔道修者在做对吗?”
“魔道的修者也是因为这样才衰败的对吗?”
“我们人道难道一定需要这个东西吗?师尊!”万物不想收束自己的任何情绪,她太害怕下一刻,师尊会正义盎然的说着什么“大义凛然”、“天下苍生”之类的,将她们的情感抛掷脑后。
这想法,万物顿时恍然版醒悟,她猛地意识到自己竟然更多的需要情感,需要依托、需要它为自己提供生存的动力。
她不解。
明明先前,这样的心情是最为顺其自然。
如今确实格外的在意。
笑笑,压着嘴角的苦涩,虞薄渊看着她,眼底掠过带着悲伤的自嘲笑意,仿佛早已预料到她会如此反应:“万物,如果是以前,这会是个让你纠结的问题对么,可今时实在是不同往日,你忘了我、忘了你亲手塑造的魔界,只留下一个独守空房的我。”
“当然,我也清楚,我可以、我也有把握赢任何人,但唯独戴行不可以。”
“任何喜欢你的人,都赢不了他。”
“你什么意思!”
嗓子发痛、几乎是吼出来的,万物头脑中轰鸣声不断,她的情绪从未如此失控,眼眶微微泛红,“这个东西……”
“这个东西,是一定要修复的。”戴行转过身,背对着二人;霜白色衣袍随风猎猎作响,青丝乌亮此时竟如同秋末冬初、上彷佛落了层雪霜。
万物伸手拉住戴行,他回眸笑,“别慌,等为师的认真瞧瞧。”
立于那血色庞然大物前,戴行高挑身形仿佛融入了人道那苍茫天地之间。
戴行冷目,周身旋即升起修力阵场、各色交汇、衬托得他眉宇间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冷峻;冷白的皮肤在那运作装置的光芒下,散发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光辉,宛如未曾沾染尘世烟火的冰雪。
他就那么漠然的站在那里,似乎是一抹难以捉摸的深邃,仿佛没有任何事物能在他的心中留下印记,只有无尽的冷静与距离。
盯着师尊出神儿。
玄色包裹之下的虞薄渊看出了万物急切想要去替代戴行的意思,他长舒半气,道,“万物,其实你比戴行更适合这里。”
“虞薄渊,你我先前虽有照面,可我对你,我对你连朋友都算不上;你是魔道,而我,是人宗的弟子、是师尊的弟子,我们不应站在一起的。”万物吞咽着喉咙,继续说到。
“你口口声声说这地方与我有关,可对不起,我并不记得这里,我不记得你所谓的过往,自从我醒来后,世间的人儿都好奇怪、你们总是想往我的脑子中塞些什么东西,但有没有一种可能,我选择遗忘的,是我永远都不会再想记起的。”
她看着虞薄渊的面孔逐渐落了冰,脸色发白、眼底生出泪意。
“现在,我只想和师尊在一起。”
“如果你知道我的过去,那麻烦你记得,我当初,一定也说过同样的话。”
语气坚决,斩钉截铁;万物扭过头,走到师尊身前,钩住他的腰带,道,“如果此生只能走向命定无法抹除的消亡、那这一路,必然有我同行。”
万物缓缓头,深邃的目光落在虞薄渊的身上,眼中没有一丝犹豫与动摇,只有一种与天地共生的决绝。
“虞薄渊,这是我的选择,过去是,现在、未来,也是。”
她的声音低沉而坚硬,仿佛从骨血里传出,带着无法违背的命令感。
轻笑,戴行背对着万物,他眼底划过丝悲情。
想伸手去掰开万物抓着自己的手,可他并未这么做。
古书典籍或者悖论老人常言道,人生而天性自私,他自己难道就不能自私一回吗?
当然可以,伸手抚上徒弟的发髻,动作轻柔却充满力量,那只手似乎有着承载万千的温暖与重量。
眼中的柔情与狠决交织,他并不让自己沉溺在她的温柔之中,“那位魔道的修者,你先前说的,这东西需要调度,如果再续完善,将调度变为其本身运作的部分,如何?”
“这样,便可脱离可控修力,也永远不会有消亡之际。”
“嗯,尊者说得是,可是要怎么做?”虞薄渊压低声音,“难道尊者想让想让那个人去做吗?本该是个无意识的机器,只可惜见到了不该见的人、得了些不该得到的力量。”
说着,虞薄渊摆摆手,顿时身侧生出个数条锁链缠绕闭环的阵场,相互重合、相互挣脱;犹如莲花,层层花瓣盛开、似是永不凋谢。
“见见这位吧。”
“师姐、师尊。”
阵场花莲之心,盛开的不是花蕾,而是端坐着的燕克冬;他似笑非笑,抱着膀子却还是伸手同万物打着招呼,他深呼吸着,再开口,“我听到了你们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