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眼,就瞅见了那位护境师尊;显然,他袒露身份但似乎也并未袒露,然当下,属实竟是低于万物一筹。
身为诡物的法扶尘看的眼睛发直,好像那柄利刃随时都会落在自己身上;怪不舒服的。
他回神儿,再看身侧的魔道修者,已然不知何时消失了踪迹。
那长着俩角的怪物千里迢迢闯进来,难道就为了两句话?
不对,法扶尘摇摇头,这个世界为自己所创造,用本体搭建,怎么有人来了会不知道?
总不成,他是从内部而来的?
诡物多半无意识;千年之间、万年多载,出法扶尘这么一个,谓之先祖。
转思,方才,那魔道者说是什么“方守拙被救出”?
这大可不妙。
人宗囚笼并非寻常手段、修力锻造,他怎么会有如此天大的本事;是……自己疏忽吗?
拳头攥紧,下一刻,便又望见了自家护境师尊被万物光剑径落眉心的样子;法扶尘有些个着急,赶忙想从自己身为诡物体中挣脱,可毫无作用。
他握住道道翻滚转动的封印符箓、试图休止,奈何这东西压根就不是自己所能掌控。
非得万物前来才可。
既是大局已定,那万物自然是当之无愧的胜者,见着气喘吁吁的护境师尊,万物并不打算再度下死手。
山头上密林中藏着的这位修者,同自己,似乎也有渊源;万物清晰记着,他对自己有过抚照?
收了光剑,她径直走向法扶尘,身后的护境师尊站起身子,茂密的黑色长发此刻略显毛躁、但并不妨碍其做出接下来任何举动。
他道,“万物,若是你还想见戴行,那你就不能伤害法扶尘!”
声音算不得小。
在即将破碎的空间中自由回荡,慢悠悠、轻巧,好像也在怜悯着危险的源头。
脚腕上银铃清脆的响声传入法扶尘耳中,他知道,那不是自己所添加的。
“法扶尘,刚才有人跟你说过什么?”万物挽着剑花、将光芒散作一团。
而后双手贴合在厚重的诡物**之上,不断涌动的血脉、肌肉彼此拉扯,时不时露出两根青筋,但这个望不见尽头、彷佛是个巨形肉球样的东西实在是恶心。
她不想多耽误,十指捏着几根先前的封印符箓记号,制止了其运作。
法扶尘,得意露出完整的意识和面孔。
他并不想瞒着万物,可他真的不想去搭理戴行;然瞳孔视线对上护境师尊,他…不站在自己这边。
“是个魔道;说…”
“方守拙被佟裔救走了。”护境师尊长发忙碌着,总算是为他整理好了衣物,“佟裔竟然没死,我很意外。可仔细想来,她怕是得到了神道的血脉,如此,也是可知一二。”
握住封印符箓链条的手越发颤动,万物咬着牙关,劝慰,“法扶尘,师尊强盛,是万万不可同神道一路的。”
“我知道。”
听到她这么说,不光没什么压力,反而如释负重的法扶尘嘴角挂着笑,他同样拉扯住那些封印链条,同万物形成呼应,但语调仍有不甘。
“万物,如果我帮你做了,你可不可以…再陪我一百年。”
他怕她不答应,怕愿望过于奢侈,又道,“若你觉得百年太长,十年也好。”
身后依旧整理仪态的护境师尊没有说话。
他低着头,心中如飓风之下海浪波涛汹涌;他想替万物应答,说着同意的措辞。
法扶尘失去万物且保持稳定人形后,也是正式被自己收入门下的,与其余弟子一般,诡物之祖身份何其脱俗,倒是为他平淡如枯燥水沫、数千年的生活时光多增添了几分欢愉呢。
他当真是喜欢这个徒弟。
“好啊。”
封印轰然破碎。
于二人意料之外的。
万物竟然答应。
她对着破碎屏障中的人深处霜雪般洁白的手腕儿,上坠着翡翠玉镯,很是漂亮。
失了封印束缚,法扶尘来不及回应她的应答,便被强烈如冬风般凛冽的修力山峰所吞没。
他晕倒的最后眼,是看到万物义无反顾向自己而来。
可那又怎么样?
她心里到底还是没有把自己看的很重啊,这样妥协的背后,还是戴行。
为什么,一定要戴行出现呢?
这个名字,这两个始终阻碍在中间的人、迟早该死!
*
离开法扶尘创造的世界前,万物总觉得还能捡几块记忆碎片拼凑缝补多获取点信息。
可一切都坍塌的太快,她刚与法扶尘达成共识,便、没了。
不带有丝毫犹豫的没了。
先前,他是由片浑浊的死人湖中将自己拉扯进来的,那出去的话…
“天啊!那不是万物师姐和法师兄吗!”
“天啊!还有从闭关阁中出来的护境师尊!”
“天啊!法师兄居然连衣服都打没了!不过身材真好啊!”
“@#¥%……&*?”
若不是人宗师妹、师弟们的呼喊声,万物都不想睁开眼睛。
她想的是这片空洞世界会慢慢消散,就像自己的光剑般温柔;可这东西或许是随了法扶尘的性子,做事比较利落不带墨迹,就那么“咔嚓一下”。
而自己,当然没来得及展开什么飞行符箓,阵场护盾什么的…物理属性也有待提升云云类别,絮絮叨叨自我安慰的话在万物脑袋中飞速掠过。
“不对?刚才有位甜甜的小师妹说法师哥把衣服打没了?”
后知后觉的万物赶忙抬头,才扶着被摔得七荤八素的脑袋看清身下的法扶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