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给别人,倒不如给他。
他问她:“需要多久?”
她反问:“需要多少?”
北地有慕容峙坐镇,即使彤华方便行事,也不好太过张扬。
原景时不想耽搁太久,于是道:“起码三千。”
彤华没问做什么,只道:“我会尽快给你。”
原景时还要找话题,彤华先开口打断了他:“你如今住在宫里,大清早就出来,也太扎眼了。方才我让人给你备了点东西,你走时带上,回去也有个借口。”
原景时想到昨晚安乐上街遇刺,被一个毛贼顺了荷包,好在人虽受了惊吓,却没受伤。这事让沈皇后知道了,怕是一宿没歇好,他确实要回去陪陪沈皇后。
于是他道:“我改日去七哥府上,你记得来。”
彤华点点头,将他短刀扣下了,同他道:“太子知道你去北地了,你别带着这把刀招摇了。我回头送到齐王府上,让他给你收好。”
原景时笑道:“你收着也行,反正我如今在宫里,用不着佩剑。”
说到这儿了,彤华便想起来:“你的惠山剑呢?”
南国弹丸之地,久居南疆湿热瘴地,这次来访,却也是豪掷千金。送给原景时的那份礼物,乃是三百年前薛国名师铸就的惠山剑。
当年卫朝覆灭之后曾有过数年动荡,各地起义。薛国故地上有一人薛定,号称自己是薛国王室之后,以先祖之惠山剑起事。如果不是最后战死了,也轮不到原氏建立大昭。
惠山剑,不是一把名士之剑,而是一把君王之剑。
南玘拿出此剑时,原景时未敢接受,最后反倒是皇帝开口,才让原景时收下。
这虽是君王的剑,却也是败君的剑。
皇帝依旧一心向着太子。
原景时听彤华这样说,撇嘴不屑道:“那哪里是我的惠山剑?不过是败君之剑,不好留在别人手里。”
原氏皇族接不得惠山剑,但原景时接得。
江湖容不得养尊处优的小皇子,皇家也容不得游历四方的少年剑客。
他不在意地笑一笑,道:“你若喜欢,我拿来给你?”
彤华反问道:“你不喜欢?”
原景时摇头,道:“古剑有灵,我回去出鞘细看时,那剑鸣听着也太哀戾了些。”
彤华没多言,只让他自己好好收起来就是。
他一路轻车熟路地从后门绕出了梦雨楼。
他步伐颇为轻快,喜上眉梢,都只是因为这次终于见到了她。
不必提他寻了她几次,也不必提他起了多早,从宫里费心脱身出来。
能见一面,就是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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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华送走了原景时,便起身去了东宫。
原承思结束了议事便到书房,蟒服未换,金冠未脱,瞧着很有一番威仪。
只是见着彤华,他表情便松懈下来:“祝当家来得早。”
彤华看他衣裳都来不及换,回道:“殿下近日辛苦,我不敢耽搁。”
原承思笑了笑,想她对官员事应当有所耳闻,也没多言,只道:“席家不安分,你多注意。”
席家攀附慕容家,这才投入太子麾下。可如今先是派暗探潜入北地,又在朝堂之上屡次冒进,显见得是背后另有主使。
彤华问道:“殿下打算何时解决?”
原承思道:“上京人多,何必此时揭短。”
他要保慕容峙的颜面,才放过席家。
原承思笑了笑,对彤华道:“倒是你们繁记,可是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孤听闻南玘很是宠爱她,这不是你准备好的人罢?”
彤华反问:“殿下此话怎讲?”
原承思道:“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没有目标,也没有软肋。你不喜欢用这样的棋子,掌控起来太累。”
彤华笑道:“殿下明察秋毫。”
原承思可不会觉得这世上有什么事是在为难她。只有她懒得做的,没有她做不成的。
他道:“孤看南玘做派,恐怕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你既无心插柳,把人送进去了,那就多费些心思。陛下有意请各国来使参加春狩,时日还长。”
彤华没直接答应,只道:“听闻他的帝卫姜冉,乃是个心思缜密又手段狠绝的人物。此次虽没亲自前来,可留在南玘身边的,皆是她心腹。如此,想在南玘身边做事,恐怕不大方便?”
原承思抬眼觑她:“想从孤这里听消息?”
彤华颔首微笑,倒是没有什么被戳破的赧然。
原承思信任她,放心地向她交了底:“你尽管放手去做。姜冉身边,是孤的人。”
正因此,他才敢放心地晾着南玘,仍旧放眼北方。
他与她合作,一贯打开天窗说亮话,这就是彤华乐意与他打交道的原因。
故而此刻她也便回应他道:“殿下放心。出鞘之刀,没有白刃而回的道理。”
原承思看着彤华莫测却笃定的笑意,满意地笑了笑,转过身去。
他语调悠闲地问道:“见过九郎了吗?”
彤华道:“见过一回。”
原承思随意道:“倒是无妨多见一见。这几日母后一直将九郎留在宫里,又常传卢家那位嫡小姐入宫作陪。莫说母后了,便是孤瞧着,也般配得很。”
彤华透过窗户,望着东宫外,高高伫立的宫城红墙,问原承思道:“殿下望那宫城,何感?”
当今皇帝子嗣众多,光是儿子,不算已经亡故的,共有九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