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川笑道:“你一向喜欢练剑,几下背完了书,立刻就扎到演武场,哪儿有这耐心?”
段玉楼没答话,裴玉川继续道:“你且去玩你那新剑罢。我正好寻小涵说话,一并教她就是。”
烫手山芋扔了出去,段玉楼却并没有很开心,总觉得自己似乎是在某个方面被裴玉川忽视了。
他顶嘴道:“怎能是玩?师父前几日方说,我那一套青冥剑誓练得很漂亮。”
裴玉川从善如流道:“是吗?改日我倒要请教请教,还望段郎不吝赐教。”
段玉楼扯了扯嘴角,实在接不下话,向他行了一礼,回房间了。
裴玉川走到白沫涵窗边,轻轻扣了扣窗沿。
“小涵。”
白沫涵迷迷蒙蒙的,隐约听见人叫,揉着眼睛在榻上挣扎了一会儿才起来,嘴里咕囔道:“段玉楼,别叫了,让我再睡一会儿。”
窗外的人轻轻笑道:“小涵,我是谁?”
白沫涵愣了愣,外衣都来不及穿,直接窜到了窗边,一把将窗户推开,眼睛明亮又惊喜:“大师兄,你回来了!”
裴玉川笑道:“小涵,我回来了。”
他叫白沫涵回去穿衣,自己行至门边,开了兽锁,走了进去。
房门关闭。
第21章
离人 白沫涵落荒而逃,段玉楼却没去追……
到了晚间,师门三代凑到一起用年夜饭。张玉山掌勺做了一桌美味,被师兄弟们一起端上桌去。
白沫涵一进来就看见了陌生的乔谭,抚掌问一起过来的裴玉川道:“这便是大师兄新收的徒儿?”
乔谭正将一碟烧鸡上桌,忙不迭放下了与她行礼:“见过白师叔。”
白沫涵噗嗤笑了一声。
乔谭不明所以,愣愣地抬眼。少女笑颜如花,属实美丽动人。
瞧,我也是做小师叔的人了!
她挑着眉看裴玉川,裴玉川想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无奈地笑着拍了拍她头顶。
白沫涵偏头,发髻上银簪的双鱼穗晃了晃,俏丽极了。
段玉楼在旁边烫酒,此刻方才抬头看了一眼白沫涵。
原本照以前的规矩,白及右手边坐的是裴玉川,左手边坐的是白沫涵。师兄弟们按座次围一圈,刚好段玉楼便坐到了白沫涵身边。
白及先落座,随即裴玉川和白沫涵也坐了。白沫涵照习惯去拉段玉楼,段玉楼却没反应。
新来的弟子乔谭,还站在那方没动呢。
白沫涵看见了,从从容容地向左移了个空位出来:“乔谭来坐。”
她顺手再去拉段玉楼。
乔谭连忙摆手,有些惶恐道:“乔谭不敢冒犯。”
白沫涵半分不在意道:“青冥山上没有那么多规矩。你最小,今日你陪师父坐,刚好方便伺候。”
白及笑得和睦,裴玉川也使了个眼色,乔谭行了礼,这才走过去。等师兄弟几个坐了,段玉楼最后一个坐到白沫涵左手边,乔谭这才坐下。
宁玉光笑道:“大师兄可是带回个小古板。”
乔谭有些赧然之色,白沫涵隔着段玉楼拍他:“你别欺负我师侄。”
宁玉光打趣乔谭道:“瞧瞧,这可真是个好师叔,处处护着你,你以后无论走到哪里,可千万要照顾好你小白师叔!”
几个人笑闹着吃完一顿饭,又一起守岁。
宁玉光和白沫涵爱闹,带着乔谭出去放炮仗烟花,闹个没完没了。
裴玉川和张玉山陪着白及说话,裴玉成没说一会儿就被白沫涵拉了出去。
只有段玉楼和辛玉言安安静静,坐在最里头角落里下棋。
白沫涵站在院子里一回头,就看见段玉楼板板正正地坐在窗前,低着头摩挲棋子,仿佛外间的喧闹都不入他耳中一般,一眼也不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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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及说话算话,第二日,果真将白沫涵叫去背书了。
宁玉光眼瞅着白沫涵苦着一张脸走进去,兴致勃勃地拉段玉楼去看热闹:“你昨日教小七背书了?”
段玉楼莫名:“我下午一直在武场练剑。”
宁玉光拉着他往白及房外走,幸灾乐祸道:“走,看看她背成什么样子?”
两个人停在门边,听里头的姑娘背书,虽然实在算不得流畅,但好歹也算背了下来。白及提问几句,勉强也能答得上来。
最惊奇的是,她竟还主动说了两句自己的观点!
宁玉光惊讶地忘了笑,径直探头去看,段玉楼也有些惊讶地望去——
一向不喜功课的小姑娘,居然也有这么一日。
宁玉光怔道:“你不是没教她,她怎么会这些?”
他是没教,可直到晚间用膳,不是裴玉川陪她过来的吗?
河东裴氏,百年望族,嫡子自幼受教名师,岂会连区区一篇《巡北策》都讲不出个一二三四?
裴玉川若不拜入青冥,来日也必成大器。
房中,白及显然也因为白沫涵难得的好学争气而震惊,给她细细解释一番后喜上眉梢,哈哈大笑说乖女今日叫为师大开眼界!
宁玉光咋舌道:“师父也太疼她了。当初把她抱回来的时候就是这样,拉着咱们一个劲儿地显摆,今天她把策论背过了,我看师父接下来能夸她一年。”
这话一点也不是虚言。当初白及外出游历,抱回一个战乱里遗弃的婴孩。他解了自己的棉袍大氅裹着她,顶着风雪走回青冥山,绕过山重水复的隐秘山路,将白沫涵带回了师门。
当时山门里的小少年们正踏在薄雪之上练功,看见白及,纷纷收势迎上去,行礼唤着“师父”。但白及一点都不怀念他们似的,只将自己的棉袍露出一个缝隙来,给他们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