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的。”
昭元点头道:“我手里有她想要的东西,作以交换,她会肯的。”
她轻松地勾唇微笑,扶了扶岑姚手臂,予她一点力量:“辛苦你守着他,我再去想办法,放心。”
岑姚于是点头道:“多谢。”
昭元转身退出房间,沿着风雪长廊一路返回自己的居所。路上经过了谢以之的房间,那个紧闭的房间里也是灯火昏昏,正有侍从守夜看护。
她一路越了过去。
仙侍碎玉一路跟随她,自然知道她做的是什么打算。待回到房间后,碎玉一边帮她倒了杯热水,一边问道:“少主要放出消息去联系彤华主吗?”
昭元道:“且等等。”
还有一日的工夫,再等一等。
从来都是谁先急,谁先落下乘。还有一日的时间,未尝不会发生别的事情。
原景时如今功业未成,若是草草死在了这里,便无法顺利归位,再等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如果彤华无所作为,长晔都要先一步着急了。
更何况,昭元想,彤华应当不至于蠢到拦着玄沧不能归位。
最起码,有玄沧在长晔身边,长晔顾忌他的心思,绝不会对彤华做什么太过分的举措。对于如今没有任何护佑的彤华来说,玄沧就是她的一道可以利用的保护线。
她不至于不用的。
即便是彤华是真的豁到底线,连玄沧也不肯留了,那还有最后的一个办法——
昭元站起身来,走到房间另一侧的案前。这上面摆着她的一把最爱的古琴,她自定世洲带回封地,又自封地带到人间,哪怕如今瞧着是流亡之际,也没有将它丢下。
留着,不就是为了好好地藏着吗?
她长指按在弦上,下定决心般,重重一拨。
低沉的泛音溢出,琴弦上忽然灵气运转,悉数萦绕在她长指之间,最后解开了所有封锁,终于凝聚成一个完整的、纯净的、雾白的魂珠。
昭元的目光落定在这个细小的魂珠,它凝聚起来,还没一个孩子玩的弹珠大,脆弱得仿佛不堪一击。但它的颜色干净又醇厚,是来自于一位修为深厚无比的神君——
步孚尹。
她看着他,想,你终究还是要回来的。
当年在三途海,她奉命带十二部领主设下致命的杀阵,只等步孚尹从海里出来,便要自投罗网。
但在这杀阵的中央,她瞒着所有人,留下了一个无人知晓的后手。
昭元比任何人都清楚,步孚尹必须死。长晔如此紧迫地要他死,一定是他的存在涉及到了他的某个利益或者秘密;而平襄亦如此作为,那就一定是他的存在威胁到了定世洲。
为了定世洲,她也一定会杀了步孚尹。
但是步孚尹绝不能彻底地死在这里。
她亲眼见到过过去的那些年里,彤华曾因为步孚尹做下过多少疯事。也许有爱他的因素,但在那些屡屡败下阵来的和平襄的对阵里,步孚尹同样也是她反抗的武器。
她也许会放弃爱意,但不会放弃抵抗。
如果步孚尹真的彻底死去,那么彤华和平襄之间就会形成无解的死局,联想到彤华的性情,平襄若真将她逼到那一步,绝不是什么好事。
如今的情形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昭元已经隐约感受到了平襄的疯狂,感受到了她在刻意地将彤华逼到悬崖尽头,好成就她自己的所想所愿。昭元无法不感到唇亡齿寒,只能借此作最后的挽回。
平襄杀过段玉楼一次,但她不会想到,自己这个处处听话的长女昭元,居然敢背着她做出这样的事来。
在三途海最后留下的这一点残魂,会成为步孚尹复活的关键。
无论如何,彤华不会不要的。
魂珠里的气息已经微弱到十分难以察觉的境地。即便是昭元这样拿在手中,她都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她脑中思索着和彤华摊牌的时机,却忽然察觉到身后暗流涌动,有某种力量越过她房间的范围,没有惊动外面跟随的几个使官,轻易就来到自己的身后。
昭元骤然回身,同时迅速将魂珠收拢在自己的手中。但那人比她动作更快,似乎只是随手勾了勾,便将那魂珠吸引去了他的方向。
黑色的身形渐渐凝聚在了昭元的眼前。
她对眼前的一幕不可置信,眉心越拧越紧:“是你——”
第156章
回寰 此来又是为了谁呢?
冬日里的白昼苦短,原泽舟披着铠甲,在伤后头一回露面,在军中巡视了一圈,和兵士们坐在一处吃了回晚饭,这才走回了主帐。
主帐被各将领包围,离兵士住处遥远。但原泽舟依旧等到走入主帐内时,才卸了勉强支撑的力气。
副将和随从连忙把他架起,将他抬到床榻上,又让人去传军医,莫要声张。
原泽舟粗粗地喘着气,任由随从将他盔甲脱掉,分明是寒冷的冬日,但里头的衣裳都已经被汗浸透,于是随从又不忍地拧眉,再去为他取一套衣裳来换。
另外一个随从已将他裤靴都褪下,里裤和绷带早已被鲜血染得通红一片。
原泽舟担忧自己几日不曾露面,军心不稳,今日才能下地,便舍去手杖,出去巡营。副将跟在旁边,他却连搀扶也不要,就这么面上含笑地走完了一圈,回来才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