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后的使官和仙卫,均已是严阵以待,法器在手,只等得她一声令下,便要向前进攻。
曦月看了看这浩荡的架势,震慑彤华道:“你需记得,你的元灯还在内廷由嘉月看守,你的神元联系本源,掌握在尊主手中。你此刻但凡敢向前一步,不必我出手,就可一败涂地。”
彤华却并不害怕中枢拿捏她的这些手段,反倒是很挑衅地向前缓缓迈出一步,拉近了和曦月之间的距离。
“姑姑不出手是对的。你身后这些内廷的使官仙卫,未必都是听姑姑话的。”
曦月目光一紧,直直地盯着彤华。彤华自信地笑了笑,对她提出自己的要求:“曦月姑姑,你一贯是对我极好的,这次我也不想为难于你。只需往旁边退一步,你我大可两厢太平的。”
曦月冷声道:“对你好,是我为臣、为长辈应做的。但你莫要忘了我是护殿仙君,有责任守护中枢。”
彤华闻言,垂眼笑了笑,也不继续劝她了。她抬眼看了看内宫这高大又厚重的宫殿,即便地域广阔,却总也看得她逼仄万分,仿佛透不过气一般的压抑。
“这中枢有什么可守的?”
她口吻带两分讥诮:“中枢若是肯对我好些,我今日也走不到这一步。”
曦月目光微凛,提醒她道:“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中枢给的,还要中枢如何再对你好?”
彤华微微沉默了半晌,点点头:“是,都是中枢给的,冤有头债有主,也该问中枢讨。”
她面上的笑意不休,但是眼里的温度却是冷的,漆黑的瞳仁像冬夜里不尽的长夜,只将冰凉之意寸寸积攒。
她转身退到使官边缘,这才侧身看向倾城,给了一个淡然的眼神。
倾城会意,颔首应她,而后长鞭一展,游龙闪电一般袭向对面。
彤华从容地背身站在原处,仿佛丝毫不关心战局如何。如她这些年一直霸占着内宫不肯搬去封地,为的就是防止有朝一日面临像今天这样的局面。
内廷的仙官是忠心,但也不是非要忠于平襄不可的。
这么经年累月,岁岁时时地耗下去,总有一日,能换成她所需要的人。
倾城很快带人解决了对面,彤华听着身后的动静渐渐小下来,估摸着差不多了,这才回过身去,右手抬起缓缓结印,指尖微收,对面的曦月立刻就被她印记控制住行动,再也无法反抗。
曦月震惊地看向她,想,只有尊主才能控制住内廷仙官和护殿仙君的行动,为何彤华居然也可以?
她让她放弃抵抗,当真是知她无力抵抗,想要好言相劝了。
彤华的手微微向侧面一拨,曦月便阻止不得。她眼看着彤华越过她和其他仙卫仙官向内廷走去,出声喊她道:“彤华!你斗不过尊主的!”
彤华脚步一顿。
曦月看着她僵硬的背影,想到她从前被平襄打压磋磨的那些日子,眼里分明闪过不忍和痛心。
她知道自己拦不住她了,但还是想要劝她:“彤华,群玉山外数百属族,尽在尊主掌握之中。你如此反抗于她,就彻底走不出这内宫了!”
彤华在原地沉默一下,回过头去走到她的身前。她看清了曦月眼底最后的挽留,只是正如她先前所言,此刻她早已没有了回头之路。
“曦月姑姑,不妨我也对你直言。先前我宫中使官去各族护送遗灵,都不是白去的。”
曦月心中大惊,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平淡又残忍的脸色。彤华淡然回望于她,眼里有对她昔年照顾的感激,也有一去不回的决绝。
“多谢姑姑多年关爱。”
她丢下这句话,转回头去,步履坚定地走进内廷。
内廷宫室之中,嘉月始终闭门不出,仿佛外面发生的一切动乱都与她无关一般。
使官为彤华推开大门,宫室内安安静静。彤华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让倾城在外控制局面,使官又为她关上了大门。
彤华走进内室,嘉月安静的背影终于落入她眼中。
她似乎根本没听见身后的动静一样,静默地坐在三盏元灯之前,眼神和灯火一样的死寂,仿佛狂风来吹,都激不起一点摇曳的分寸。
但当彤华站定,她还是敛裙站起了身,回头面对于她:“你来了。”
“来了。”
彤华分外有礼,还如往日见到她一般的恭敬,颔首对她一礼。但她心中却没有什么恭敬之意,不过是因为做习惯了,也无妨今日这最后一回,也保持得体面一些。
她目光落在她身后三盏元灯,微笑发问:“嘉月姑姑日日面对这三盏元灯,可看出什么没有?”
嘉月平淡答道:“看不出来。”
她面对着彤华好奇望来的眼神,意有所指道:“只是一盏灯而已,看得出还亮着罢了,看不出你们要做什么。”
“看不出?”
彤华唇齿间品着这轻飘飘的三个字,就这么笑了出来:“所以尊主就是拿这三盏毫无用处的灯,拿捏着我们姐妹三人,谁也不敢暗自轻举妄动?”
嘉月听得出她的诮意,只道:“尊主从来没说过什么,是你们自己多想了。”
彤华望着她永远平静的脸色,缓缓踱步到案前,目光落定在这三盏元灯之上。
过去的这么多年里,每每当她们姐妹三人的身体状况有任何变化,中枢都会有仙官或者使官前来询问,而若是她们因此被平襄叫去,平襄也会有意无意提一句,是嘉月在监管元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