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背后的人没有给他机会,当他倒下的那一刻,法阵也在向中间收缩,他再也没能够到那个法阵。
陵游难以解阵救人,急得眼睛都泛红。他低下头,看见那个慢慢向中间靠拢的法阵,越收缩,那些力量就会越集中,最终只会聚集到一处然后狠狠爆发。
而中间的彤华闭着眼,显然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
陵游对着她大喊:“彤华!”
彤华睁开了眼睛。
她从自己的幻梦里醒来,看见璇玑使官又一次倒在自己身边。这一场好梦,像一回戏弄,两仪山场面的复现,刺激着她感受越来越猛烈的痛苦。
彤华攥起拳,在这样加倍递加的重压之下,微颤着再一次支起自己的身体。她扬起头,纤弱的颈子仿佛就要折断,她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她受够了。
小奇感受到主人的召唤,强自爬到她手指尖,一口咬了下去。随着她血液涌出,彤华也抬起手来,在空中绘出一个回路。
她手指纤长,每一瞬的动作都宛如明花盛放,如这样万花牵引之下,指端涌出的血液滞留悬空,单手成印。
昭元的眼睛突然睁大——
那是步孚尹当年破阵用过的结印。
他以此印,与法阵同归于尽。
今时今日,那个血液凝成的相同印式之后,彤华的眼神轻蔑而冷漠。她也没有给对方留任何的喘息之机,手中印记刹那间覆盖此处,如同这杀阵开启,谁都别想逃脱。
昭元立刻对自己的部下喝道:“全部退后!”
说话的同时,她反手便迅速甩出一个结界,试图将法阵包裹在其中。
她记得彤华方才震动了那个法阵,如果她当年真的那么早就到了三途海,看到了步孚尹破阵所用的这个结印,那这个法阵根本就阻挡不住。
并且,陵游还在。
这一对自幼生长在一起的青梅竹马,拥有这世上最深厚的默契。看清彤华结印动作的陵游又重新横起了重剑,剑扫四方,无人能逃,纠缠围困他的十二部领主来不及退后,直接命丧当场。
陵游杀红了眼睛,对着法阵中央奋力一劈。
彤华平静地同身后人道:【帮我。】
他始终一言未发,但在那一刻,彤华体内的力量骤然充沛。
强大的剑力落下,裹挟着两人力量的结印向外扫荡,合力之下,山体震荡,轰然发出一声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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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玑镇的客栈里,陶嫣站在窗边,望着那座被黑暗笼罩的玉玑山,沉默着没有说话。
原博衍见她站得久了,自己扶着手杖慢悠悠地走过来,同她道:“那位昭元姑娘已经去了,小九今晚恐怕回得晚些,还是先休息罢。明日早起,便该尘埃落定了。”
陶嫣转头见他过来,扶着他先在窗边椅子上坐了,然后自己坐去了他的对面。只是她眉心依旧折着浅浅的皱,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将目光望向了远方。
“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顺利。”
原博衍难得没有详细去说什么安慰妻子,只是有些含糊地道:“事已至此,担忧也无用了。”
他握着她的手,感觉到她的指尖僵硬冰凉,全然不像在这样温热的天气下会有的温度。
“你别太挂心——”
“是我把她送上死路的。”
陶嫣紧紧回握原博衍,想要从他身上汲取一些力量:“如果我没给她喝那杯酒,那个昭元,根本就不敢这样去杀她。”
她收紧手指,看向原博衍:“她已经说过要走了,你也已经没了要杀她的打算了,是我这么做的。”
原博衍揽着她的肩,将她拥进自己怀中,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你没有错,你只是为了阿邈而已。”
他的眼中有对妻子的心疼,可是心疼过后,便随即渐渐沉了下来,甚至连一颗心也渐渐冷下来。
在他们之间,原本想要杀祝文茵的人只有他,或者说,连他也不是最开始就想要她性命的。
祝文茵帮原景时谋划南下之路,却又与太子走得太近。原博衍一开始的确防备至极,也做了一些准备,以免她对己方的安排全然清晰。
她自然是看透了的,她有一回同他说,他做得对,甚至十分默契地在某些事上回避开来。
原博衍从一开始就意识到她有退避的打算,只是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他心里也有默默较劲的顽固,发展到最后渐渐激进,显得他杀心最重。
但从蒙城那次相见,他突然意识到,她的退避并不是嘴上说说,她也许是真的要慢慢离开,上京之后多番奇巧的相遇,只是她为斩断联系而对诸人诸事做出的最后道别。
他确实没有再想过要杀她了。
她慢慢离开,而原景时也对她死心,这已是很好的结果。
但是原景时却开始与昭元合作了。
说实在的,原博衍都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物,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搏得了原景时的信任。
兴许她也感觉到了自己对她的怀疑,所以她主动出击,告诉了陶嫣有关原邈的事。
昭元告诉陶嫣,原邈之所以被迫离家,只是那个所谓好友祝文茵的一个谋划,正好利用她对孩子的牵挂,好将她和原博衍全部捏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