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翁念念已死,单慕知好容易拥有的姻缘就此而止,但钟琰娘的前路尚且坦荡,还能继续向前而去。
单慕知放下心来,对着她点了点头。
花留影在一旁看她如此,便道:“我还要去与李姑娘汇合,不多留了,告辞。”
他一抱拳,转身便要离去。
钟琰娘叫住他道:“阁下回去也不好与她交代,不如直接离开。她若是威胁了你,我们可以帮你。”
花留影摇头道:“她从前与我有恩,也不会对我如何。我是一定要回去见她的,多谢娘子关心了。”
他转身向门口走去,几步后又回过头来。
“霍庄主,有一句话,她没有骗你。鬼藤草可以让人苏醒,但也仅此而已了。”
--
“你和他们说这么多?”
彤华坐在山石之上,手里把玩着那个空荡荡的木匣,好笑地望着花留影。
花留影隔着一条极小的山溪,坐在她的对面,手里随意捡起的树枝点在溪水之中。
他将面具放在手边,静静看着溪水淌过树叶,徒留月光折射的点点波光。
他有些无趣道:“原不是什么有用的东西,没有太大希望,自然也就不会太过失望的。”
彤华道:“把一个已死之人药活,这还没用吗?”
花留影道:“活尸罢了。”
彤华打量着他的神色,想到了自己背后的那个虚影:“即便是活尸,也是有人在期待着的。”
花留影闻言笑了笑:“霍云栖就等着桑旻,所以鬼藤草给她,正是物尽其用。”
彤华“嘁”了一声,摆手撵他:“赶紧走。就因为你这一遭,白费我好几天的工夫——留着看得我心烦。”
花留影笑容更灿烂了。他丢下一句“好嘞”,手里的树枝一扔,拿起面具几下腾挪,就消失在了密林之间。
段玉楼此刻方才现身。
彤华随手将木盒碎了,手指轻轻搓了搓,赶在他开口之前,卖乖地同他抱怨:“早知道就听你的了。”
早知道陪着那些人浪费这么几天,居然还是把两株鬼藤草都送给了别人,她就不来折腾这一回了。
原本她是真的想取一株鬼藤草回来救容琰的。
段玉楼非常娴熟地牵起她的手,再次帮她净化起体内的浊气:“尽快把容琰的事解决了也好。”
他有些无奈:“凤山对你造成的损伤太大了。”
如命书所写,阮经年当初带人杀上凤山,公冶家的人本该尽数死绝,至于容琰,本该在与他决斗中便坠崖殒命。
但彤华留下了他们的命。
她是为了许多年后的今天,为了另一件事的谋划千里布局,最后才能绵延到此处。
命运如同千溪归流,其间一点细微的干扰,最后都会造成巨大的变化。
天理昭彰,各循其道。她自然无法这样肆意地插手凡人的命格,如此行事的结果,就是降落在她身上的报应。
那一场腐蚀万物的红雨,原本是为了留下他们的性命,将一切都拨回正道。但彤华固执插手,所以伤害就到了她的身上。
凤山寸草不生,人畜绝迹,不伤天神,伤人神。
彤华管辖苍洲,便享苍洲凡俗信仰供奉。凤山一夜绝迹,曾经是对她的一次重创,也是天道对她相应的惩罚。
“不能急。”
她摇了摇头,但抬头看了他一眼以后,又十分乖顺地站起身,柔柔地投进他的怀抱。
他想生气,但是还是抬起手臂揽住了她。
彤华在他怀里道:“你也别急,这事今日没完,还得再找机会。容琰的命是被我变了的,总得好好了断,不然将来反伤了我,你不又要心疼我吗?”
本该是在家人宠爱下出生长成的小公子,因她提前插手,彻底改变了人生的轨迹。
就连他的出生,都成为了这场长年阴谋中布局的一环。
她在阮经年身边做谋士李梦微的那些年,亲手将容琰培养成了最优秀的细作送到凤山。原本应当是受家人性命要挟才打开公冶堡的理由,因此变成另一番模样。
容琰的命书因她彻底改变。
其实彤华一身反骨,也没少和天命对着干,诸如此类的反伤有过好几回,仗着自己身体本来就不好,债多不愁,从来也不上心。
但段玉楼一直希望她尽快解决这些旧账,尤其是在蒙山下表明心迹之后,他就愈发不加掩饰。
他冷淡地应对着她的油嘴滑舌:“你自己乐意遭罪,我不心疼你。”
彤华抬起头来望着他,故意皱眉道:“你怎么也不帮我想想办法?我原本是打算借此机会收了鬼藤草,正好救了容琰。容琰好好的,就能拿捏住他长姐容瑜,拿住了容瑜,就等于拿住了她夫君阮经年。一举多得的好事,这下都不成了。”
段玉楼反问道:“我帮你什么?鬼藤草已经用完,也算你目的达成。至于阮经年,他还不算老实吗?”
彤华轻嗤:“真的老实,就不会自己去和繁记联系了。”
段玉楼道:“殊途同归,难道这不是你原本的念头?”
话是这么说,但彤华就是不大乐意。她习惯了凡事掺和一脚,这件事转了一大圈,最后居然把她绕了过去,她实在有些不开心。
段玉楼看出了她的不满,道:“别想了。你这回出来久了,也该回定世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