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的武功不好,他的文治武功,无论如何都是比不过自小就被悉心栽培的太子的。他毫无意外地死在离皇座一步之遥,伸手却难以触及。
而太子麾下长信卫,竟也能无视龙灵异术,一拥而上,将他们尽数斩于剑下。
皇帝高坐上位,没有任何异色。
原承思迅疾了当地结束了殿中的闹剧,吩咐人上来收拾了宁王的尸体,殿外的叛军也被原泽舟带兵拿下。
这喧闹嘈杂的一夜终究像是要结束了。原承思看着这一片狼藉,却回首望着殿外道:“为兄竟不知,龙驰竟收在你的掌控之下。”
那厚重的大门此刻已经敞开了,原景时白衫清越,在夜色里静静地望着这里的一切。
他走近了,面容渐渐清晰。而方才护驾的副使乐无忧,此刻已经不动声色地站去了他那一边。
原景时淡淡的,用一种无谓的眼神对原承思道:“皇兄,我从不与你为敌。”
原承思早就想到原景时会如此说。他看得出自己的幼弟绝非池中之鱼,可是从小到大,他从没有威胁过他。
他似乎是对那个至高的位置,自小便抱有浓厚的兴趣,但是所作所为,却离那个位置越来越遥远。
他将自己放逐到遥远的江湖,于是上京朝堂之上的一切都与他再无关联。
他断得干干净净,如何不让人满意呢?
于是原承思笑道:“你我兄弟一场,孤自然知道。”
沈皇后膝下的长兄幼弟,每每站在一处,总是这样一副兄友弟恭、和和睦睦的景象。
皇帝看着这一幕,向一旁的明渐摆摆手。明渐会意点头,快步走到后殿,不多时便捧着漆盘回到皇帝面前,恭敬递出。
皇帝示意他送给原承思,于是他又来到原承思面前。
那漆盘之上,是一道写好的传位诏书,以及代表着国朝最高权力的皇帝玉玺。
今晚注定将有一道权利的交替,但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唯一的太子。
原承思接过,在丹陛之下叩谢皇恩。
第54章
自绝 他何必要告诉他此事的因果。
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自己最看重的孩子,和自己最喜欢的孩子,并肩站在下面。
他的小儿子很好,可他从来没有给过他可以争皇位的机会。他发现小儿子走出了宫门,便干脆直接地同意他的离去。
这些年来,原景时在江湖辗转,寻找他的母亲,又在各地结交,可他在上京的权利网,却被皇帝一点一点削弱。
他和印珈蓝接触得太早了。
仅凭这一点,皇帝便绝不能让他为帝。
原景时与皇帝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对望。他们是这样有默契的一对父子,只需要这样淡淡的一眼,便读懂了对方的心思。
皇帝始终神色自如,因为他已经在指掌之间将几个儿子紧紧拿捏了许多年。正如这个混乱的夜晚之中,他一直稳如泰山。
庞大的国朝像守序运转的机器,足以在黎明到来之前,绞杀所有不安或危险的因素,以永保盛大康平。
无论是何人到此,都掀不起半分风浪。
皇帝满意地看着太子捧着诏书玉玺起身,这才道:“都退下罢。”
仅余的龙隐卫留在殿中没有动作,依旧守护在皇帝身侧,而原承思带来的长信卫则慢慢退了下去。
在外绞杀完所有叛贼的禁军入内,将殿中的尸首拖了出去。宏伟的大殿到了此刻,终于空了下来,只有满地未干的血迹,昭示着一晚的混乱。
原承思没有动作,皇帝也没有命他退下,兴许是有别的话要说。
但原景时看着自己的父亲,同样也没有转身离开。
如果他方才足够理智,便不该踏进这座大殿;如果他现在足够理智,便该立即向太子称臣,以示无二忠心。
但他不想那样做了。
踩中圈套又如何?他一贯从心所欲,此刻也不想压抑。如果这一刻退了出去,也许一生也无法将今夜释然。
他看着皇帝,忽而拔剑而来。那一柄冰冷的惠山剑,历经三百年流离,至今尖锐锋利。
皇帝或许是没有反应过来,或许是压根没想要躲开,他看着自己的幼子拔剑向自己刺来,他甚至想——
孩子,来,杀了我罢。
如此,他的太子,就有足够的理由,处决这殿上最后一个有野心的人。
他是他最疼爱的幼子,却是下一位帝王仅剩的对手。他受教于印珈蓝那样心机深重的女子,有足够的手段,也有足够的野心。只要给他机会,给他时间,他有那个能同太子一争高下的本事。
乐无忧站在原景时一旁,见他动作,立刻扬起兵器先一步阻挡在明渐面前,为原景时扫除麻烦。她所带来的那几个部下,也立刻上前去阻挡龙权众人。
明渐毕竟是宫中一等一的高手,身手本就比乐无忧要好。他无意和乐无忧纠缠,不惜受了一剑,也要立刻摆脱乐无忧的攻势,挡住原景时。
而在这瞬时之间,原景时已经来到了皇帝面前。他眼中始终保持着一种漠然的情绪,只看着皇帝的面孔。
明渐思忖着这位九殿下的身手,从前他回宫和将士们操练的时候,虽表现出了不错的水准,但终究是不敌他的。
可这一刻,原景时却突然不再掩饰自己的本领。原本以为是不够看的身手,此刻足以迅速而强横地杀穿龙权司,无视明渐最后的阻挡,一剑刺穿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