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斯疑惑道:“火云刀和蛇牙?”
“是的,”塔齐欧紧张起来,“你没听见吗?”
“听见了。”人类停顿过后回答,搂紧了他的肩膀。
走廊尽头被封死,墙角立着超大号圆规、无刻度直尺、铅笔,和一个揉皱的纸团。
塔齐欧展开纸团:
请于墙面作出正十七边形,用于二楼通道。(倒计时14分59秒)
塔齐欧&莫里斯:“……”
纸上的时间逐刻跳减。
“我们试试看吧。”塔齐欧将纸条揣进口袋,抱起圆规在墙上转了个大圆,“我画弧,你用尺子和铅笔连线。现在,画一条水平直径AB。”
他们就像两位魔术师,圆规在墙面的魔法阵上跳起了踢踏舞,擦出不同体型的灰月亮脚印;直尺和铅笔陪在圆心左右,数十道银河纵横交汇;塔齐欧沿最大的月亮轮廓右下方出发,又建立了16座星星驿站;莫里斯手里的铅笔化作一条饥肠辘辘的大蟒蛇,将所有驿站全部生吞;最后,很不幸地,它咬到了自己的尾巴。
17交点相连的那一刻,辅助线全部消失,正十七边形发出白光,高速旋转2700°后软化,像一朵绽放的花毛茛。他们拨开层叠的“花瓣”,踏上这份合作成果——纸制螺旋式楼梯。
“波诺给了我们15分钟,”莫里斯感叹道,“你5分钟就把它作完了。
塔齐欧:“4分48秒。而且,是我们。”
“好像你一开始就知道答案。”
“我只是在脑子里构建了一个尺规作图器,通过输入给定线段,按照设定单位线段计算、输出,再输入,得到五个数据。再把这五个数据整合,就会生成一个绘制正十七边形的数学原理。”
“什么原理?”
“cos(2π/17)= [-1+√17+√(34-2√17)+2(√17+3√17-√(34-2√17)-2√(34+2√17)]/16。”
莫里斯:“……”
他们上到二楼。和螺旋梯一样,这里一切都是用纸做的;与楼下不同,走廊终端是一个剧院。大门外放了个折纸丘比特钱箱:1畿尼/位。
“他倒挺会做生意!”莫里斯揶揄道。
钱箱背后闹哄哄的,有木塞冲出酒瓶的砰砰声、吱吱嘎嘎的钢琴乐,还有类似节肢动物爬行时特有的窸窣。英国人摸摸钱包,放了张带霉点子的英镑进去。
门不情愿地打开了。
进去后,塔齐欧浑身一震。
观众席被纸盲蛛占领,到处都是折纸山羊角,里面盛满相同材质的水果和鲜花。不过,现场也不全是纸,舞台帷幕旁边站着三个非纸质角色:
巴维尔——他脖子断裂,裂开的皮肉在往外冒血;他拎着斧头,走路时脑袋颠来簸去。
雅恩·万·安科兰——他胸脯到后背那一块是空的,肠胃在顽强地颤动。
埃斯梅·弗里曼——他全身糊满苯并芘、杂环胺,或许还有氨基咪唑和氮杂芳烃。
纸盲蛛们以为这两个外来者是演员,活蹦乱跳地将他们推搡到舞台。巴维尔走到塔齐欧面前,将羽毛笔交到他手里,完事迅速跑开,头颅晃荡起来,裂口撕得更大了。
塔齐欧:“……什么意思?”
“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埃斯梅说,“你是新来的,要给我们立个规矩。”
“新来的,立规矩……?”
“没错。”
“我不会立。”
“随便写两句。”
雅恩插进来说:“反正我明天就走,波诺说有新人来我就能获得自由,到时用他的大胶囊送我回家——地球南美洲巴西乱葬岗,我的家。”
和莫里斯对视片刻,塔齐欧见对方没有要递纸的意思,便将上一关的命题纸对折、沿折痕撕成两半,在空白的那部分写上:
角色关乎演员。
请勿暴露身份。
写完后他才发觉,这和他当初在霍拉旭口袋里摸到的纸条分毫不差。
埃斯梅拿来两沓羊皮纸:“演出十五分钟后开始。好哥哥们,抓紧时间背台词!”
塔齐欧一眼锁定标题,是他和莫里斯看过76次剧本和23次舞台剧的公元前戏剧——《俄狄浦斯王》。现今他可以在前两项数据后再添上一笔:参演过1次。
“你演祭司。”埃斯梅对莫里斯说,随后转向塔齐欧,“你——伊俄卡斯忒,俄狄浦斯的母亲与妻子。”
塔齐欧:“。”
“演俄狄浦斯的是哪位?”
莫里斯微笑着耷拉下眼皮。
“是我。”
这电波……
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塔齐欧望向剧院大门。波诺走来,将那张纸钞物归原主。“还剩12分36秒,加油。”他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记住,台词一个字都不能错。”
※
未登场的演员将纸帷幕拉了条缝,观看莫里斯在舞台上,领着一群他们熟悉的、不熟悉的活死人,向波诺叩拜:
“俄狄浦斯,全能的主上,我们全体乞援人求你,或是靠天神的指点,或是靠凡人的力量,为我们找出一条生路。”
塔齐欧:“……”
莫里斯的台词是没有问题。
就是语气不像乞求——像胁迫。
这时克瑞翁——伊俄卡斯忒的兄弟登场。
塔齐欧和莫里斯都愣住了。
扮演克瑞翁的……
是爱伦·迪克森。然而他已经变得和弗兰克一样没有骨头,像一摊被温柔对待的非牛顿流体。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塔齐欧难过极了,爱伦是他们最亲密的异种朋友。冰岛告别的时候,他还亲手做了一个八音盒给他们。塔齐欧想不通,他可是拥有比莫里斯更厉害的异种识别能力!落得这么个结果,任谁都始料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