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没有。”
他怎么会这样想。
元霜想说不是的。
他几次三番救她,伤了一条腿,这就是报应了。
毕竟有些时候,活着比死了要痛苦得多。
可段寒成却豁然觉得,这是不够的,“我宁愿秦漱去告我,不管她拿到了什么致命性的证据,坐牢也好,名誉尽毁也好,我都愿意,承受,只要你别离开我。”
“不可以。”
元霜不答应。
为了她,段寒成的名誉已经受损,因此差点失去了段氏。
哪怕这次不是因为她,她也不要段寒成承受这样的痛苦了。
段寒成转过脸来一笑,一行清泪从眼角流淌而下,像是锐利的刀痕,生生割开了自已跟元霜的距离,“但是后来又想,如果我真的坐牢了,在我进去那段时间,你会被他们欺负的。”
“……我不要你被欺负,我不要你再受苦受难。”
二十岁时,元霜已经下了一次地狱。
段寒成包括周家人都是侩子手,他不想到了今天,元霜还因为自已而受伤,因此,他宁愿选择跟元霜分别,但有能力保护她,这是段寒成给自已选的,也是给元霜选择的路。
不想看他继续泪流不止,元霜抬手,轻轻抹去了他面颊上的那行泪,手随即被握住,段寒成将元霜的手抵在唇中,怜惜地亲吻着,泪砸在她的指缝中央,滋生出无限悲伤。
“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但我只想你好好的,哪怕不跟我在一起。”
第746章 你怪我,是不是?
相融的体温使得二人不自觉靠近了些,可哪怕身体再相近,心也产生了距离。
元霜自然垂首,靠在了段寒成的肩膀上,贴着他怀中,可以听到他心跳的声音,下一次再见,便不知会是在何种场合,何人身边了。
段寒成的泪好似滑到了元霜耳际,让她不由一笑,笑里却透着离别的苦涩。
“你这样,让我怎么办才好?”
段寒成小心翼翼圈着胳膊过去,生怕唐突了元霜,又怕两人如今的状况,已经不适合再拥抱,一举一动,都充满了不自信。
他像是一头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小兽,下巴轻蹭着元霜的鬓角,试图感受她的体温与喜怒哀乐,“我不想这样,我知道今天就是分别,可一看到你,总归便忍不住了。”
“寒成,你以前从来不哭,不流泪的。”
哪怕是曾经辛苦一个月,不眠不休,带着手底下人熬几个大夜想要拿下竞标案最后丢了,他面上都不会有半分失落或伤心。
他有野心。
向来只会往前看。
流过的血与汗比眼泪多得多。
可跟元霜在一起后,不知怎么就变得多愁善感,患得患失,半点不像个男人了。
元霜抬眸,那一眼透着怜惜和无奈,用手指替段寒成擦去了泪,又像是安慰动物一样亲吻他的下巴,“其实当初我不该答应你在一起的,这样后来也不会生出这样多的麻烦,你更不会被家里为难到这个地步了。”
“是我不好,我不该生在段家,如果没有这些因素在,我们不会走到这一步。”
可更多的责任在段寒成自已。
他可以拿段氏去赌,因为那是老太爷临走时留给他的,他可以用自已的东西放手一搏,可这里不行,这里是段业林的,他不能因为自已的感情用事,因为自已的丑闻,而害的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没饭吃。
孰轻孰重,段寒成必须要拎得清。
元霜都是明白的。
“不用自责。”对元霜而言,不过就是缘分尽了,这世上哪有失去了爱就活不下去的人,起码她不是,“不过就是分开,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又不是没分开过。”
直到现在了,元霜依旧可以嘻嘻哈哈,带着笑容跟段寒成谈离别,可她眼中的伤感又怎么会是能够遮掩得住的。
段寒成低下头,克制而悲伤地在元霜额头留下离别的吻,“你怪我,是不是?”
“不怪。”
这样的结局,元霜是早就料想过的。
她抬高了胳膊,拢住了段寒成的肩膀,靠在他的颈窝中,在他的温暖和气息中为离别而倒数,五秒以后,她给了自已五秒的美梦,这之后便要起身离开。
不能再拖泥带水,藕断丝连。
他们走知道,拖得越久,越是离不开彼此。
这五秒算得上漫长,也是短暂。
短暂在于总要结束,漫长则在于过往的回忆都涌进了这五秒里,读秒结束,就像是过完了一生那么久。
“我该走了。”
元霜先从段寒成怀里坐起来,眼眶里没有泪,却是潮湿的,这是给离别最起码的尊重,段寒成的眼泪收住了,他不想自已留给元霜的最后一眼是不堪的。
笑着离别,或许会更好。
“我走了。”元霜站了起来,身上所沾染的段寒成的气味也快速消散了。
段寒成望着她,像是望着自已辛苦养起来的花要消失了,枯萎了,可他心中清楚,任凭自已怎么浇花,怎么施肥,她都不会再留在自已身边,更不会再生长起来。
与其强行留下,不如各自离别。
“元霜。”
可不舍之情还是再这一刻不受控制地满溢了出来,段寒成伸手拉住了元霜,他想再次拥抱住她,就算抱住的是枯萎的元霜,可即便如此,元霜还是躲开了。
她拉住了段寒成的手,没有让他触碰到自已。
从怀中脱离,那五秒清楚了所有回忆,这之后,元霜只当自已跟他是陌路,连再次看向他的眼神都透露出了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