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南悬那时的脸色有点惨白却仍旧平静,平静地离开了唐家,再也没有回去过,只是背影似乎有点垮。
也许,那一箱书和衣物,有点重?唐若心想。
如果唐若当时握住舒南悬的手,就会发现她冰寒的手不似活人倒像是一具死尸。
再后来....再后来唐芝逼着唐若跟她一起出国,唐若无论如何都不从。
然后,快十九年来一直活在唐芝的掌控,羽翼之下的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唐若终于勇敢了一次,为了一个人勇敢了一次。
她和唐芝断绝了关系,唐芝当着她的面冻结了她所有的资金。
然后她如愿以偿地逃离了那个空荡荡的别墅,带上了一箱书——她的课本,和一个书包,一个手机,和十九年说了再见。
她哭着给分别了三天的舒南悬打电话,打了车,舒南悬替她付的车费。
——在一位好心的大妈家,那是福利院院长的老伴,姓罗,也是那时唐若认识了她,才有了后来的得到了帮助。
……
那枚戒指后来去哪儿了呢?
冬天的天黑得总是很快。
穿着临时借来的保洁服的舒南悬,弓着腰找了三个小时,终于从下水道口旁的泥地上花丛里找到了它,但唐若不知道。
……
面前的女孩儿脸上闪过迷茫痛苦,还有已似流干的泪,舒南悬终是起身走到了唐若面前,弯下腰平视着她:“那是第一次抛弃。”
哪怕之后唐若与唐芝断绝关系来找她。
当时的舒南悬看着哭成泪人的她似乎前所未有地好说话,似乎轻易地就接纳了走投无路的她
——轻松到唐若天真的以为那一幕真的没有给舒南悬留下任何创伤。
唐若懂得舒南悬的言下之意,有第一次抛弃,自然也有第二次。
第二次,又是一个雪天,她正式说出了分手的话。
那是第二次抛弃。
“唐若,你欠我一句道歉。”
“我也歉你一句,歉了五年。”
现在的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生活了。
这句话舒南悬没有说。
刚刚仍努力憋住的女儿孩的泪水,还是在舒南悬开口的那一刹那夺眶而出。
唐若扑到了舒南悬的怀里:“舒南悬南悬......对不起对不舒南悬...对不起对不起......舒南悬舒南悬......”
女人紧了紧双臂,任由孩儿在她怀中先是啜泣到泣血般凄厉的哀鸣。
她的喉咙仿佛被扼住了一般,是有千万斤的苦涩。她终于,低头,将脸埋在唐若的发间。
熟悉的香气,没有酒,她却好像是醉了。
温热似乎划过她的脸颊。
她舍不得推开唐若,一如五年前,对眼前人的爱意和心疼盖过了一切。
于是便轻吻她的发间。
五年前,血淋淋的回忆,她和唐若不曾忘记,想要翻开却又小心翼翼地回避,终于被她撕开在她们面前。
有些东西一旦撕开来说,就再也没办法回到过去了。
舒南悬选择了一场豪赌,拿命来赌唐若的爱,唐若的选择。
在虚幻的美好下苟且不是不可以,但是隐隐作痛的伤不会随着时间而痊愈。
她是关公,她也是。不用刀子划开血肉刮过骨髓,毒素就会让她们一次又一次地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中渐行渐远。
哪怕她们相拥,她们亲吻。
哪怕她们站得很近,哪怕她们只有一个座位的距离。
太远了,那不是她舒南悬想要的。
应该近些,再近些……
唐若的选择会是她吗?
……
空荡荡的房间里最终只剩下无声的泪。
舒南悬的手不曾停止过给唐若顺气,直到她终于平复下来,眼睫挂着未干的泪珠,乖巧地伏在她的肩头。
舒南悬看着眼前的女孩,五年,整整五年,曾经的小树不曾长大,却在此刻,将要冒出新芽。
冬天很冷,但春天会很暖。
舒南悬不欲戳穿某人装睡的实质,只是将唐若拦腰抱起,看到某人悄悄红了的耳朵。
她无声地轻笑,低头,咬了一口。
怀里的人身子一僵,微微发颤,她假作不知。
很软,微烫,她忍住没有继续舔舐。
舒南悬心道还好一直在锻炼身体,不然以她现在糟糕的身体状态和各项指标,怕是很难将起码比曾经胖了十斤的唐若抱起来。
唐若实在锻炼地太少,吃得也太不健康了。
想着,她已走到唐若的房间,将她放到了床上。
抿着唇,舒南悬最终还是沉默地拿起,并抖了抖粉色的乱成一团的大棉被,给唐若盖上,掖好被角。
被子似乎不特别保暖,她于是找来遥控板,开了空调,定了时。
房间倒是素净,墙上只有几张游戏海报,床边的小桌子上是几个小手办。
角落还有一箱杂物隐约可见,貌似是报废的游戏机、头盔、手柄之类的。
舒南悬默默记下门房间布局,打开衣柜看了一下衣服尺码以及材质。
女孩儿还是喜欢蓝色和粉色这些可爱的颜色,基本睡衣之类都是这个色系,柜子下面塞了蓝色的毛毯和轻薄的夏季被子,从色泽看都有些年代了。
但是她的外衣之类,选的都是偏成熟的,让人看了就知道是一个成年女性——还有那天只穿过一次的小西装,挂在角落。
……
唐若早在舒南悬的手搭上她的腰时就乱了呼吸,更别说被抱起时腾空的超重感,紧张地闭着眼祈祷舒南悬不要发现她装睡。
她感觉到自己被很温柔地放在了床上,被子被抖了抖又盖在她身上,紧接着床一沉,隐约感受到面前有一团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