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勾起嘴角,拿手中的蚕丝扇在李娇面前晃了几下,搅动了漫天银河。
“我问你话呢。”
她用扇挑起了李娇的下巴。
眼中闪过几分玩味的笑意,李娇垂眸看向姚月,淡淡道:“在找里面有没有你的人。”
姚月闻言以扇掩面,压下笑声。
而后她抬手,轻轻将李娇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眼含秋水,她柔声道:“又说胡话了……妇兵里怎么会有我的人呢?”
天色渐渐暗了。
星子划破天幕,惊起一池阑夜静风。
轻云微月,点染天边。
“你简直就像是算好了一般。”李娇望着她,定定道。长风将她的声音送得很远。
姚月仰头,月光残雪般自她扇面散落,洒在她身上。
闭眼,她漫不经心道:“我好歹也是一观之主,会算算卦什么的……不是很正常吗?”
李娇闻言忍不住冷笑一声,挑眉,她徐徐问道:“那你还算到了什么?”
放下手中的扇子,月光哗啦一声流淌向她。
月光下,姚月整个人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有一种神性的美。
睁眼,她勾勾唇,悠悠然然道:“我还算到了……天命在娪。”
“你和霍厌悲……究竟交换了什么?”懒得套她的话,李娇直接问。
晚风微凉。李娇一袭雪色锦袍,腰间坠着块暖白香玉,长发半束于身后,被晚风卷携着吹向姚月的方向。
两人的衣带很快缠绕在一起,在风中缱绻。
姚月双眸微眯,扫了李娇一眼,而后转身,站在城楼上吹风。
半晌,她才幽幽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只是志同道合呢?”
“呵呵,那我们情投意合的可能或许还要更大些。”冷笑一声,李娇随口回怼道。
显然,脑子比心慢了几分。
“哦?”
姚月闻言回眸看向李娇,眼中水波潋滟,暗流涌动。
“情投意合……”她一字一字道,似乎在回味方才这句话。
看着她的样子,李娇莫名一阵不自在,连声音都提高了几分,快速回道:“我随口说的。”
“呵呵。”姚月也学着她的样子,冷笑一声。
李娇不知道该说什么,莫名有几分恼,她转身就想要离开。
姚月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霍厌悲都去西北了,我们的动作也要加快了呀。”歪歪头,姚月笑道。
微微皱眉,李娇转头道:“谁和你是我们?”
带着几分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娇与嗔。
捏了捏李娇的手腕,姚月颇为戏谑地望向她,幽幽道:“这说……未免就说得有些太无情了吧……”
“咳。”李娇战术性咳嗽:“什么动作?”
轻轻转着手中的扇子,她眼神深邃,“西北已经有我们的人了,那朝堂之上……也该好好清洗清洗了。”
说到这,姚月似乎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双眼一弯,她状似玩笑道:“莫不如……就从李左王白开始。”
李娇望着她明媚的双眸,月光似隔着一汪水柔柔洒在她身上,而她的声音也就这样从水里传来,只听她不紧不慢道:
“王氏前几日的动静,我可是听说了。这么不听话的人,你难道还想要他们留在牌桌上?”
“就算我不出手,你也会有动作吧?”
“我可是听说了,今冬制科,白氏举荐的人……是你。”
第62章 娍,女立城门,功成也。
云垂暮野,雪意昏昏,灯稀火冷。
梅树下,李娇与白锦围坐在朱泥小炉旁,随手煨几只糯芋仔,再吃盏滚滚的春竹花间酒,偷半日闲。
李娇悠悠伸了个懒腰,一粒雪落在她手腕上,很快就化了,留下丝丝凉意。
冬天到了。
明明还是初冬,白锦已经披上了狐皮大氅。
纯黑狐毛簇拥着她那张精致而白皙的脸,病气中又带着掩盖不住的锐气,像一把开了刃的玉剑,易折却也锋利,至刚至柔,伤人伤己。
对襟处用金线大大绣了个“寿”字,只是似乎手艺不太好,绣得歪歪扭扭的,仿佛下一刻就要爬出来走两步。
注意到李娇欲言又止的眼神,白锦轻笑,手指细细摩挲着对襟处的那个“寿”字,眸色如水雾般化开,温柔得不得了。
见她一脸痴笑,李娇忍不住轻咳一声,白锦这才回神,眼睛一转,浅笑道:“见笑了,家妻是江湖人士,向来不善此道。”
其炫耀之心,可昭日月。
李娇明晃晃翻了个大白眼。
白锦显然经常干这种事,面也不红心也不跳,淡淡吃了一盏酒,转移话题道:“明日就是殿前御试了,你就半点儿不紧张?”
仰靠在木椅上,一朵梅花飘落进李娇怀中,她闭着眼,睫毛上沾了片雪絮。
轻转着手中的团菊斗彩杯,她不紧不慢道:“你这个奏举人都不紧张,我紧张做甚?”
按大汤制,若举荐不实,奏举人连坐。
点点轻雪间,白锦轻叹一口气,目光幽然,落向远处。
随手往炉边扔了几个划了口的栗子,她用力按了按太阳穴,“天子的头疾又犯了,明日是御试……由季后亲自主持。”
白锦而今官至门下省给事中,这些消息总是要灵通许多。
李娇闻言微微一愣:“季后主持?她本名叫什么?”
“季开娍。”
李娇暗自记住了这个名字。
白锦用手中的玉柱轻轻拨开芋仔的外衣,露出软糯细腻、香甜可口的内里,浅浅裹上一层石蜜,一口下去,她一脸满足。